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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预报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准。
  明明报的是小雨,结果这才不到半小时,就变成了暴雨。
  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不管是演员安全还是镜头防护都难以保证,只能暂停拍摄。
  这戏没拍成,事是一点没少。
  周斯聿安排好剩下的工作,就匆匆赶到了导演休息室,一进门就看到了如此场景:
  沙发上大佬坐姿一脸懒倦事不关己的姜大导演。
  站在门边惊魂未定抖成帕金森的剧组场务。
  蹲在茶几上满脸无辜略显呆萌的小群演。
  以及躺在地上艰难呻吟脑袋开瓢的不知名雨衣男。
  万分诡异的场景下达成了某种不言而喻的和谐。
  周斯聿脑中忽然闪过许淼淼整天在他耳边念叨的那句网络烂梗:出轨的爹,消失的妈,以及一个破碎的她。
  周斯聿:……
  雨衣男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捂着脑袋的手已经完全被红色浸染,整个人躺在地上意识不清地哼哼着。
  脚边是碎成几瓣的烟灰缸。
  那烟灰缸周斯聿认得,是姜行川很喜欢的一位顶级艺术大师专门为他烧制的,据说市面估值50十多万。
  “我说小姜爷,你这下手可是越来越狠了,不仅狠还奢侈。”
  姜行川恹恹地抬了下眼,没吭声,只是将深渊似的目光投向蹲在茶几上准备长蘑菇的某人。
  周斯聿迟疑了一下。
  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是你打的?”
  陈清念唰地一下抬起头,目光三分无辜七分骄傲。
  还真是她打的。
  周斯聿不得不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群演另眼相看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姜行川,这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微哑,语气中听不出是责备还是戏谑,“陈清念,你晚上当群演工资五百,打伤人医药费起步三千,砸坏我的烟灰缸……我用一个月了,算二手货,给你打个折,按五万赔。”
  陈清念的表情石化,一双杏眼夹杂着懊恼和难以置信,她有些无措地蹲在茶几上紧张到抠手指。
  所以她今晚的工资是负五万两千五?
  ……
  江城派出所。
  做完笔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
  陈清念跟何苗蹲在派出所门口缩成两小团,两只手都抓着自己的脚踝,整齐划一地仰着脑袋看屋檐下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滴。
  这是平江镇罕见的大暴雨。
  要是用村里一些迷信的说法,这叫老天发难平江,兴许是镇上的人做了什么倒反天罡的事情惹怒了上神。
  那到底是什么倒反天罡的事呢?
  何苗想不明白,因为她并没有继承奶奶衣钵的优秀基因。
  “再下几个小时,路上就该积水了。”
  何苗叹口气,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人,“清念,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她们来的时候是坐的警车,回去总不能让警察叔叔再送一次吧?
  派出所的位置也挺偏的,这么大的雨估计车也不好打。
  何苗开玩笑地道:“要不然等会路上积水,咱俩游回去得了。”
  陈清念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
  好冷的幽默。
  两个小姑娘蹲在地上笑作一团。
  姜行川和周斯聿刚从警局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真是脑袋空空的人,最会苦中作乐。
  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是靠什么长这么大的,今晚那男人身高逼近一米九,一个胳膊都有她俩小腿粗,见到那样危险的人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绕道走,竟然还冲进去跟人拼命。
  得亏是陈清念运气好,刚好抄到一件趁手的武器。
  那要是身边什么都没有呢?
  岂不是白白送死?
  姜行川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颗圆脑袋,声音清清冷冷地叫了一声:“陈清念。”
  被点到名的小姑娘吓了个激灵,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立马站起身,双手乖乖垂在身前,葱白的手指绞在一起,目光怯怯地看着他。
  站在她面前的这位现在可值五万块呢。
  五万块啊。
  陈清念目前兜里只有五块,打的的钱都不够。
  姜行川双手抄兜,微微躬了点身子和陈清念平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盛着凉意,犹如深潭。
  “陈清念,你怎么笃定今晚那个男人就是贼的?万一他是逃犯,是亡命之徒,或者是什么磕了药的疯子,你觉得自己那样进去有几成活着出来的把握?”
  “你做事之前是从来不动脑子还是压根就没脑子?就算没脑子常识应该有吧,遇到陌生危险的人要绕道走,这点小事都没人教过你?”
  姜行川说到这顿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宋家的人说过,这弃女就是一个智力缺陷的人。
  那看来确实是没脑子。
  要不然也不会蠢到进去跟人硬莽。
  “算了”他站直身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傻人有傻福吧。而且你是蠢了点,但总的来说也不算太蠢,起码还知道挑个最贵的烟灰缸给人脑袋开瓢。”
  陈清念眨了眨眼露出迷茫的表情:……谁蠢?她蠢?
  那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算什么很危险的人物吗?
  姜行川向来面善嘴毒,训人常有,对陈清念已经算是口下留德。
  过了两秒,原本乖顺沉默的人忽然抬起了胳膊,袖子高高地落在手肘处,露着一截白藕似的小臂,飞快地在空中比画了好大一会儿。
  周斯聿看得一愣:“这是手语?”
  陈清念的小表情有些凶,两只小手忙得跟招魂似的,她紧紧抿着唇,一边比画一边盯着面前的男人。
  看得出来是有点声情并茂的意思。
  姜行川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凝重起来。
  周斯聿笑了声:“姑娘,我们不懂手语啊,你这比画的是什么?”
  陈清念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比画完,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然后拉着何苗走了。
  走了?
  周斯聿没太看懂这小群演的意思,所以刚才她那一阵招魂大法所表达的意思是……告别?
  不太像啊。
  那奶凶的小表情给人的感觉是……
  骂得很脏。
  “行川,你看懂那小姑娘比画的什么意思了吗?”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神情怎么这么严肃,是在计较那五十万烟灰缸?这也不应该啊,小姜爷都网开一面给她打一折了。
  要知道如果有人砸了小姜爷这么宝贝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打折的情况,只有打骨折的可能。
  那是因为什么?
  “你在因为那个男人生气?”
  姜行川睨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一个垃圾而已,也值得我分他点情绪?”
  “那是因为小群演砸坏的那个烟灰缸?”
  小姜爷冷哼,“五十万而已。”
  那周斯聿更不明白了,“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你总不会是看上人姑娘了吧?”
  那小姑娘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哑巴,但确实长得有几分姿色。
  姜行川的眼神冷嗖嗖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
  “陈清念啊”周斯聿摸摸鼻尖有些纳闷,“你不是一直这样叫她的?”
  “她是我小叔的未婚妻,宋清念。”
  周斯聿张大了嘴,“卧槽?这么巧,怪不得你这么大发慈悲给她打一折,是因为她是你未来小婶婶啊。行川,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给长辈面子的。”
  姜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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