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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清淑的心里压抑着那份少女初绽放的欢欣,努力想在宴时面前表现得得体一些。
  阿娘说得对,小姑终究是在村里长大,一身村姑那种粗鲁,没规矩的派头。
  宴时就算能看得上她,也就当个在这边陲小镇历练时的消遣罢了,真到成亲的时候,是不会娶小姑这种人做正妻的。
  她要做的,就是在宴时面前表现得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用小姑的粗鄙来把她衬托得如一朵高雅的莲花,再加上营养不良的清雅妹妹做她的陪衬,她想要获取宴时的心,并不是件难事。
  吃完后,贺秋荻一直等宴时用手绢端庄仔细的擦干净嘴之后,她才说:“吃完朝食,你就要去衙门上……衙门处理公务了?”
  宴时颔首道:“嗯。我才来宁远县没多久,正是公务交接的时候。这段时间比较忙,可如果秋荻想找我,你来云来客栈安排人去衙门叫我就成。”
  “那你什么时候去衙门?我送你一块儿去?”
  宴时微微一笑,道:“那请你稍等,容我去楼上换一身衣服。”
  “啊。”贺秋荻想着单独送他去衙门,要给他送贺礼,想着路上可能解释不清楚她的礼物怎么回事,就干脆决定等找个机会把贺清淑他们打发走,自己再单独送给他好了。
  贺秋荻挠了挠头,说:“我想起来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就不送你去衙门了。就此告辞吧。”
  听她说不陪自己去衙门,宴时心里浮起些许失落,不过很快被他压下。
  “那好,你们请便。”
  这顿饭下来,宴时从头到尾就没给贺秋荻之外的人多余的眼神。
  不过贺清淑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都没怎么抬头过。
  吃饱喝足,贺秋荻在云来客栈要了杯水喝,就带着四个后辈离开了。
  这时,正好是早市的时候。
  卖各种朝食的小贩在街边吆喝着,行人三三两两的路过,大部分人行色匆忙,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粮店面前排着不少买粗粮的村民,一个个衣衫破旧,佝偻干瘦,神情疲惫,眼神麻木,一副被艰难困苦折磨过度的。
  他们都是受干旱所困的人。
  贺秋荻看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贺清淑领着他们几个,直接前往城里的绣坊斋。
  绣坊斋跟布庄不同。
  布庄主要经营成衣制作,葛布麻布等土的售卖,最好的布料,就是棉布。
  绣坊斋主要卖的是绫罗绸缎和绣品,光是一块普通绣帕,普通荷包的价格也不是普通村姑买得起的。
  绣坊斋的掌柜的认识贺清淑,自然笑着迎了出来。
  “哎哟,原来是贺家大小姐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结果走出来一看到走在贺清淑身侧的贺秋荻,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记得贺秋荻。
  是贺教谕的幺妹。
  来过绣坊斋好几次,但每次都是只看不买,还粗鲁得要命,刚刚擤过鼻涕的手就会来摸他的布料,把亮金金的鼻涕蹭在他昂贵的布料上,结果又不买,每次都把他心疼得不行。
  偏偏他还不敢得罪她。
  抛开她是贺教谕的幺妹不说,她还有两个已经考上童生的哥哥。
  贺怀瑾和贺怀璧的才学,那是全城皆知的。
  等院试后,铁定能考中秀才。
  等明年再参加秋闱,若是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个一举中举,那他们贺家就真的发达了。
  这贺秋荻是贺家最受宠的小姑子,地位可见一斑。
  绣坊斋的掌柜的收起思绪,对这五个人都做了邀请的动作。
  “你们可真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绣坊斋后,贺秋荻和贺清淑有很认真的在看布料和绣品。
  贺三郎直接在店外没进来,贺清雅和贺清露是女孩子怎么会不喜欢绣品呢,她们跟着走进了店里,但也格外拘谨着,不敢摸任何东西,怕自己把布料弄脏,或者手指上的粗茧会刮到布料上的丝线损坏布料。
  贺秋荻拿起一块好看的薄绸布问道:“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绸布,是蚕丝、细麻和棉丝混合织成的布料,比锦布和绫布要便宜一些,但比缎布和棉布又贵一些。
  没有纯蚕丝布那么贴皮肤,又干爽透汗,适合做夏衣。
  掌柜的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个穷酸鬼,你买得起吗你。
  但还是做了个揖,道:“回贺家小娘子,这绸布,原本卖十两银子一匹……”
  “十两?”贺秋荻吓得缩回手,“这也太贵了点吧?”
  贺清淑给她的云锦,才几十两一匹啊。
  掌柜的又说:“不过呢,十两银子一匹,是原来的价钱。现在只要六两。”
  贺秋荻皱眉:“为何打折?哦,就是降价出售?”
  掌柜的愁着脸说:“还不是因为这干旱闹的。老天爷一直不怎么下雨,老百姓手里有点钱,都主要用来买粮食,谁还来光顾我这绣坊斋啊。东家打算把东西卖完,就收拾收拾回州城郦城啦。”
  别说附近的庄稼人不光顾,就连城里手里有余钱的人,都缩衣节食,不怎么来店里采买了。
  贺秋荻看掌柜的卖惨,心里不禁冷笑,这中年男人瞧不起人归瞧不起人,但倒是实诚没有撒谎。
  她有些囊中羞涩的说:“五两,卖不卖?”
  既然是打折大甩卖,那肯定要打个对折才行呢。
  昨天卖鹿茸的钱,她没有收。留给贺老太做买房基金了。
  手里的存款,就“仅有”六两银子。
  买完这匹布,还剩下一两,她可以用作不时之需。
  掌柜的有些惊奇,又有些为难:“五两有点低了……”
  这是从府城郦城进过来的货,成本价就是五两,这还不包括从郦城运输过来的人工费,货物的折算费,店铺的运转费用等等。
  贺秋荻不缺这点布料。
  但她空间里的布料,不方便拿出来使用。所以,还是得买布料。这块布,她打算买回去送给贺老太,等春忙结束后,找人帮忙做几套舒适点的夏衣穿的。
  贺秋荻只好说:“那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戏谑的声音给打断了。
  “哟。我说贺家老姑,你没钱,买不起绣坊斋这上好的绸缎布料,也别给掌柜的添堵啊。”
  伴随着声音落下,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姑娘迈步进来,梳着漂亮的云鬓,头戴珠钗,穿着桃色的对襟绣花长裙,手里拿着一柄仕女圆扇,一步三摆,好一个世家小姐的模样。
  贺秋荻调动脑中的记忆,才知道这人是当今县令的孙女杜玥晴。
  她父亲在玉壶府的一个州城当知州。
  这几年呆在祖父和祖母身边,陪二老解闷的。
  直接说,就是不得父亲的喜欢,才会被安排到这个偏僻的边陲小镇来的。
  她向来自视甚高,不把贺清淑这些县城里的官家小姐放在眼里。
  尤其看贺秋荻这个长得漂亮,受全家人宠爱,却又粗鄙不堪,爱贪小便宜,跟她作对的村姑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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