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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轿舆前,白凝海看了一眼天。
  果然灰着,怕今日真是个阴雨天了。
  轿舆内,贺元弋和白凝海面对面坐着。
  白凝海觉着这比睡一个床榻上,更让人尴尬。
  但她看贺元弋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轿舆过了皇城,到了承天门外,停了下来。
  贺元弋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过身来扶白凝海。
  过了承天门,又过思善门,再过智华门,再过仁慧门,再过月华门,方到了永慈宫外。
  白凝海从未觉得皇宫这般大,也从未觉得永慈宫这般远!
  走得她腿都累了。
  何况今日穿的是软底绣花鞋。
  虽然宫内路平无硌,但还是走得脚底有些生疼。
  在等传话宫女通传时,贺元弋问:“夫人怎不交待一番?”
  白凝海看了一眼英姿翩然的贺元弋,微笑道:“因我信夫君是个聪明人。”
  “夫人怎会有太后入宫手召?”
  “出嫁前,我娘给我的。让我回门日,入宫拜谢太后娘娘。”
  贺元弋点了点头,没再问。
  很快,宫女回来,领着白凝海和贺元弋进了永慈宫。
  太后看见白凝海,一丝惊诧从脸上闪过。
  不止太后,关嬷嬷看见白凝海都差点没认出来!
  自从白凝海总是夜里独自入宫后,她们见到的,都是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白凝海。
  白凝海福身行礼:“臣妇白凝海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
  贺元弋也行礼tຊ:“臣贺元弋见过太后,太后万安。”
  太后笑着:“都坐下说话吧。”
  太后笑着拉过白凝海的手,让白凝海挨着她坐下:“多年不见,都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随后她看向关嬷嬷:“凤娘带她入宫时,可还是个小女娃娃呢!”
  关嬷嬷低头附和道:“是的。太后记性好。老奴记得,那时,丞相夫人刚及凤娘腰高呢。”
  太后轻轻拍着白凝海的手背:“是啊!时光多快,记忆里的小娃娃,就已经嫁人了。”
  白凝海心里惊叹:这一主一仆的戏唱的!自愧不如啊!
  自己偷偷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接受了贺元弋这个配戏的夫君!
  “在丞相府,过得可还习惯?”
  白凝海点头,微笑着道:“习惯。丞相府中就臣妇一个女眷,倒是自在得很。”
  太后看了贺元弋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白凝海身上:“本宫和凤娘,知你性子不喜拘束。这奉城的公子,瞧了一遍,只有贺丞相最为合适。”
  “方才本宫瞧着你俩一起走过来,真真是合称般配,天造地设的碧玉人儿。”
  “这么看来,本宫和凤娘,没有选错人。”
  太后的这些话,白凝海听得都有些害臊起来。
  她配不配得上贺元弋,她能不知道?太后能不知道?天下人能不知道?
  偏偏楚兰最位高权重的女人,耳聋障目得最厉害。
  太后目光又转向贺元弋,笑得慈祥和蔼:“贺大人。”
  “臣在。”
  “贺大人,小海这孩子,是本宫桃李年华时故交的女儿,幼时见过几回,本宫喜欢得紧。但这孩子自小在白凤楼长大,规矩学得不多,还望贺大人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对小海多担待些。”
  贺元弋忙起身躬身行了礼:“臣不敢当。凝儿很好。臣既已娶了凝儿为妻,定会相敬以待,护她一生周全。”
  白凝海余光瞥着一脸严肃认真的贺元弋,不知道他怎么能说出“凝儿”两个字的。
  从她记事起,所有的人,要么叫她“白凝海”,要么叫她“小海”。
  从来没人叫过她“凝儿”。
  她最熟悉的类似亲昵称呼,比如“琬儿”,比如“姝儿”,比如“苒儿”,比如“菲儿”……
  但这些,从来都跟她没关系。
  耳边传来的,是太后的朗声大笑:“好,好!有贺大人这话,本宫和凤娘就放心了。”
  “臣一定谨记。”
  贺元弋和太后一对一答的,白凝海发现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
  最后她也放弃了,吃着瓜果糕点,偶尔点头附和一声。
  约一炷香时间后,贺元弋起身对太后行礼:“太后,臣此次入宫,还有些朝事想找皇上。凝儿,还劳烦太后帮忙照看一二。待臣与皇上商事完毕,会来永慈宫接凝儿回府。”
  太后笑着摆了摆手:“去吧,朝事要紧。”
  “是,太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是个聪明有眼色的。
  贺元弋走后,除了关嬷嬷,太后和白凝海都变了脸。
  两张笑脸,都收了起来,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着对方。
  关嬷嬷看着这一老一少这副架势,忙对着太后福身:“太后,奴婢去吩咐一下准备午膳的事。”
  说完,也没等太后应话,碎步挪着就走远了。
  “太后挺会演戏啊!”
  “只要你能安生待在丞相府,本宫过过戏瘾又何妨?”
  “太后不若现在就告诉我,到底需要我在丞相府办什么差事。差事办好了,我会尽快从丞相府全身而退。”
  “现在尚不是时候。”
  “太后,这丞相夫人,我怕我做不来。万一给丞相丢人了,那就是给楚兰丢脸。”
  “你脸没那么大,你的脸也不是楚兰的脸。”
  “太后,过分了啊!”
  最后,还是白凝海先眨了眼。
  “不玩了,我认输。您可从来都不会爱幼!”
  太后嘴角轻勾:“哼!你也从来没尊老过。”
  白凝海腿刚翘起,就被太后一巴掌拍了下去:“丞相夫人可不许这般没规没矩,礼仪尽失。”
  “您看,我这就给丞相丢人了吧?”白凝海瘪起嘴角,眨巴着双眼看着太后,“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做不好丞相夫人?”
  太后瞪了她一眼:“收起你那假模假式的委屈!在本宫这里,不好使。”
  白凝海瞬间变脸:“那您就告诉我到底要我办什么差事。”
  “时机到了,会让人告诉你的。”
  白凝海叹气:又开始车轱辘话了。
  太后这些天也在想,想一个无关紧要的差事,安在贺元弋头上,好把这关混过去。
  每每想这个的时候,太后就把白凤娘捞起来,跟关嬷嬷骂上一通。
  直接说给白凝海求了个好夫婿,不就行了?
  非得跟她这边的差事扯上,这莫须有的差事,还得是在贺元弋身上。
  她的霑儿没了,皇上也是她的亲儿子。
  贺元弋又是皇上的人。
  对皇上不利的人,或是皇上重用但她看不上的人,都可以出手。
  但对贺元弋,太后并无不满。
  白凝海和太后二人对着一盘瓜子仁数粒时,听到宫女来报:“太后娘娘,三公主前来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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