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岑烟给她的印象就是乖乖女,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做,属于那种上课迟到一分钟,都会觉得心里不安的那一种。
一直到后来上了大学,甚至出来工作了,楠溪都自然而然地觉得,喝酒蹦迪什么的,不适合她,偶尔出去聚餐,她都会下意识地给她点饮料。
什么时候学会的?
岑烟想了想,挺久的了吧。大一?还是大二,记不清了。
时间回到南宁大学。
开学第一天,南宁大学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岑烟站在校门口心情有些激动,不仅仅是因为她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学校,更是因为,在这个学校里,有她最想见的人。
她第一次见顾时砚,是在她初二那一年。
她读的那所学校,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学校每年的十一月份都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岑烟没什么运动细胞,跳高跳远什么的都不行,还剩了个女子1500米没人报,体委把她的名字填上去了。
跑的时候体力跟不上,到了终点的时候两腿一软,在就要和塑胶跑道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鼻尖涌入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很好闻。
他一句话也没说,在同伴的调侃声中离开了她的视线。
岑烟却还记得,那天她跳得有些异常的心跳声,也记得,熙攘人声中清楚钻进她耳蜗里的名字,顾时砚。
阳光刺目,汗珠顺着刘海的发稍浸入眼眶里,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还记得少年恣意张扬的背影,青春洋溢,那样让人心动。
少女朦胧的心思来得这样突然,在一次次“不经意”的擦肩而过中,逐渐生根发芽,最后根深蒂固。
她初二时,顾时砚高一,现在她大一,顾时砚大三。
她费尽心思,进了顾时砚在的社团,报了他报过的选修课,经过他下课时走过的小道,努力让这些“巧合”看起来不那么“处心积虑”。
也发现了,他跟一个女生,走得很近。
木婉,她知道,高中的时候,她就是经常出现在顾时砚旁边的那个人。
顾时砚跟木婉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样貌好,家世好,门当户对,常年占了学校光荣榜上第一第二的位置。
木婉是光明正大出现在他身侧的那个人,而她只敢躲在背后偷偷看他一眼。
上了大学之后,南宁大学的人都在传,虽然没正式公开,但是两人早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没人出来澄清,大家也就都默认了。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碎得七零八落的,努力让自己变得忙起来,控制自己不去那么关注他,可习惯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她无数次看着他和木婉两个人同行,看着木婉仰头看着他巧笑嫣然,而她躲在后面,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
喝酒这事儿,算是意外。
大二的时候,课题组的老师带着同小组的几个人去聚餐,岑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顾时砚。
两人同系,算是认识,匆匆跟他打过招呼,就走到订的位置上坐下,耳朵却忍不住听着那张桌子的动静。
顾时砚没怎么开口,都是别人问问题,他偶尔接话,说的什么初烟记不太清楚,但是有两句她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一句是,有人问,声音混杂,岑烟隐约听见了“木婉”“女朋友”几个字,顾时砚当时答了三个字“还不是。”
她有点高兴,所以他跟木婉不是大家传的男女朋友的关系,又有点难过,“还不是”的意思,就是将来会是,所以,顾时砚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的吧。
心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低落下来,心口突然堵得厉害,原来在此之前,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他的那句“还不是”,将她那点隐晦的希望彻彻底底打破。
夹在耳后的一缕头发被风吹落,发尾微卷,拂过额角。
木婉也是这样的长卷发,这是岑烟照着她的样子烫的,两人身形差不tຊ多,头发披散下来的时候,单从背影看,还有几分像。
服务生经过的时候,岑烟叫住了她,“你好,可以给我一根皮筋吗?”
服务生很快给她找来,岑烟道了谢,伸手接过,利落地把头发绑了个低马尾。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连后来顾时砚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她心情有点糟糕,借口说要去买东西,吃完饭就跟老师他们分开了,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闹市。
她没想到,会碰上这么巧合的事。
原本她以为已经走了很久的人,会这么狼狈地躺在地上让人拳打脚踢。
虽然巷子口光线很暗,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巷子里的人,只不过他身上穿的羊绒外套不见了,南宁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很低,他就穿了件针织毛衣。
她脑袋空了一瞬,也只是一瞬,一股脑地冲了上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劲儿这么大,三两下把其中两个小混混拉扯开,挡在他身前。
她很害怕,藏在大衣袖子里的手在微微发抖,头发也因为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撞到了人,跑散了。
她学着电视剧里大姐大的样子,伸手往后面拨弄了一把,尽量让动作看起来自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领头的人头发染得红红的,身上的蛇头纹身从手臂一直到脖子根,看起来很狰狞,用那种玩味又渗人的眼神盯了她半天,粗声恶气地吼她,“让开,老子不打女人!”
她倔强地不肯动,衣服里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
后来回过头来想想,她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总像是活腻歪了在找死。
同寝的舍友骂她言情小说看多了还是脑子被狗吃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天降男主英雄救美,况且,男主在地上躺着呢。
红毛一副你有种的眼神,招呼了旁边的人过来,吩咐了句什么,那人很快跑出去,又很快抱着个箱子跑回来,里面的东西叮当叮当地响着。
是酒。
“砰”地一声,箱子被人扔到她面前,她粗略地看了一眼,足足一箱,大概有12瓶。
红毛用脚点了点地上的箱子,对着她说,“喝完,我就放你们走。”眼神轻蔑,很显然是不相信她能喝。
酒这个东西,她小时候好奇,趁着大人们聊天,偷偷喝过她爸杯子里的,只一小口就吐出来了,觉得酒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从此以后再也没碰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喝。
最后一次,岑烟这样想着。
啤酒没有那股挠嗓子的辛辣味,但是顺着喉咙管滑下去的时候,还是会有股灼烧感,她愣是一声没吭,闷头往嘴里灌酒,那群小混混就在一旁起哄。
那箱酒,她没喝完,后来是顾时砚的朋友来了,把那群小混混赶跑了。
幸好他们来了,六七瓶的量,已经让她的脑袋成浆糊了,要是都喝光了,她不一定还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虽然南宁的冬天很少有太阳。
她脑袋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但是还是能分辨出来巷子里来的几个人,她都没见过,但是听到他们都在叫他的名字,她又放下心来。
顾时砚的朋友,她不认识也很正常,毕竟,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扶着墙,先他们一步走出了巷子。
她本来就不会喝,又喝得急,这会儿酒劲儿慢慢上来了,视线已经模糊得出现重影了,却还记得要去找一家理发店,把头发拉直。
后来听舍友说,她在理发店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她们看她这么晚还没回来,给她打电话,正好是理发店的老板接的,她们才匆匆赶过来接人。
舍友说,她把老板吓得不轻,差点报了警。
她很感激这家店的老板,想到昨晚的事情,也有些后怕,如果她运气差一点遇到的不是这样的好心人,会发生什么事。
第二天她买了些礼品又去了一趟这家店,顺带办了会员。
后来……
没有后来了,顾时砚大四下学期的时候,岑烟就没在学校看见过他了,她的这场暗恋还没开始,好像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