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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浅看着在她面前嬉笑怒骂的皇后,知道她在这深宫,虽然有体面和地位,也有奴仆成群,出行銮驾,可是到底少了些亲情,也少了些人情味。
可她上一世虽然已经跟皇后和好,却又暗暗担心自己跟她太过亲近,会让想钻空子的人,得了机会。
所以,不管皇后对她表现得多亲近,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
皇后还曾特地询问过她为何总是不来宫里,来了,也总是跟她说不了几句话。
语气里总是带着一些责备和哀怨。
甚至顾瑾轩也旁敲侧击让她没事多去宫里走动,可随着皇后年纪渐长,膝下却仍只有一个公主,顾瑾轩就再也没有说过这些话。
想到这里,姜浅心里隐约像是看明白了什么,抓着皇后的手微微用力。
皇后被她陡然用力的手抓的生疼,疑惑偏头,就正对上她含泪地眸子,急忙就要抬起袖子给她擦泪,“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哭?!”
“表姐…”
姜浅没忍住,还是用了以前的称呼,这一刻,她心里涌出无比的悔恨,不仅悔恨自己一叶障目,错信人,让自己落得凄惨的下场,更愧疚自己上一世没能多进宫,竟然连表姐因何被废都不知道。
以至于这一世,她想插手,都如此被动。
不知从何开始。
“唉…”
再次听到熟悉的人称呼,皇后又被吓到勾起过往地美好回忆。
年少一往无前,以为永不回悔。
却随着深宫寂寥,随着年龄渐长,越来越怀念过去在闺中地时候。
她母家不在京城,在京城地只有这一个表妹。
可因为早年的误会,这个表妹对她也不甚亲厚。
她原以为当年她产下公主,表妹仗义出手,两人也算重归于好。
可没想到后来她进宫还是淡淡的。
可她没怪过她。
她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就是喜欢闹别扭。
可姐妹情分不会变。
不然当年她孕中思念亲人,她也不会入宫,更不会持剑冲去贵妃寝宫,冒着得罪贵妃,把稳婆和太医请来。
想到这里,她反抓住姜浅的手臂,一下一下拍打。
“我知你心里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想想允之,你还有另外四个孩子…”
她就算这些年跟姜浅见面不多,也知道姜浅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长子。
也难怪听说她听闻淮之出事后,晕厥数次。
她何尝不难受。
那也是她看着长大地孩子,早年,淮之就在宫里给皇子公主做伴读,多好的孩子,少年英才,一篇行军策论,让满朝文武瞠目结舌,陛下亲封少年将军,不到二十,便已经立下不朽功勋。
想到这里,他眼角也再次湿润。
却怕让姜浅心里更难受,急忙偏过头,用袖子擦拭。
“表姐,淮之地事情诚然让我难受,可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可更让我难受的是那负心汉,他…”
说到顾瑾轩,姜浅一直以来强撑地坚强,在此刻破防,徒留辛酸和委屈。
皇后自然也听闻了这些事情,只是他本来还是半信半疑,总怀疑是不是有人觉得国公府太出风头,想着给姜浅添堵,譬如贵妃和她那一党。
可看着姜浅哭倒在她跟前,皇后才觉得事情大概是有几分真的。
一想到那些事情不是谣言,皇后表情也蓦然严肃了几分,急忙抱住姜浅。
“想哭就哭,在我跟前,无需压抑…”
她知道姜浅肯定憋了很多委屈,再外面,她实在是国公府主母,是孩子们地母亲,她万事都要撑着,所以,她需要让她把心里地委屈都哭出来,才能不憋坏。
姜浅也确实需要发泄,也是想趁机会跟皇后把话说清楚。
大敌当前,虽然她跟还没有弄清楚,皇后的敌人到底是谁,是贵妃,还是宫里的其他什么人,可她必须要让皇后知道,过去故意冷淡,不是不在意,相反,是太在意。
“表姐,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有情意的,却不知他竟然一直以来都是假的,自从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最近想了很多,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偌大京城,我竟然找不到一个…我想进宫找表姐,可悠然过去我不识好歹,让表姐气了我…”
“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姊妹,以前你气我还少,哪次不是原谅了你,倒是嗯,你说你过去几年究竟怎么回事,就算我这个表姐哪里惹了你,你也该让我明白,每次宫宴,想让你来跟前说说体己话,你总是端着一副挑不出错的礼仪周到,可是却又让人亲近不起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皇后说的不是假话,不管在外人面前多仪态万千,多周到,她还是渴望亲情的,可是唯一在跟前的姊妹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真是让她又气又无奈。
甚至贵妃还偷偷取笑过她多次,说她没有个真心的娘家人。
本来她娘家就比贵妃家势弱,如此一来,更是让贵妃嗤笑不已。
“是我的错,以前是怕有人利用我跟您套近乎眼好处,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装的跟您疏离…”
“什么?!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对我不冷不热?!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算不是你,别人也没少跟我套近乎要好处,那些人还不知道藏了什么心思,我碍于情面,还不得不让他们利用,倒是你,就知道躲着…你知不知道…唉,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皇后其实在宫里日子也不好过,尤其这几年,贵妃风头更盛,几乎踩着她这个皇后的颜面,她也想在宫外朝堂扶植一些势力和贵妃抗衡,可惜她娘家本就人丁少,又一直在江南,族中一直秉承中庸,总觉得外戚没由好下场。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后宫里的女子要是在朝堂没有自己的势力,那是真的寸步难行。
可这些,她根本无人诉说。
她不是没想过让姜浅帮助自己,可她又觉的姜浅或许也是因为探息她的心思,才跟她疏远。
她有时候都忍不住喟叹,别的朝代,家里一旦出了个皇后,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她却相反,家里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怕被她牵累,被扯上外戚干政,最后落得不好的下场。
可他们哪里知道,皇帝当年立她为后,原本就有让她跟贵妃分庭抗礼的意思,可是她却让他失望。
这些年,要不是淮之在皇帝面前得势,她这个皇后早就被人踩死了。
“我知道,我以前错了,表姐,这次进宫,我也是想跟您说…”
姜浅一边说,一边又四下里看了一眼,皇后会意,便把心腹嬷嬷也遣出去。
等确定没人,姜浅才整理了表情,一脸严肃道,“表姐,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骇人听闻,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接下来,姜浅便把自己上一世经历的事情说了,从顾瑾轩把柳颦儿带回让她接纳,她不疑有他,后来整日扑在柳颦儿那个孩子身上,再到听闻皇后被废,像进宫,却无门,再到发现了顾瑾轩和柳颦儿地事情被勒死。
皇后听得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说完许久,她都没回过神。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皇后摆手拒绝。
一直又过了一盏茶地功夫,皇后才一点点回过神,像是终于彻底消化了这一切,看着她。
“所以,你回来之后,才会一改常态直接拒绝顾瑾轩带那个女人进门。”
姜浅点头。
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姜浅以为皇后始终没信的时候,皇后的声音悠悠想起,“好大的狗胆,所以,照这么说,顾瑾轩当年就设计了你,让你不得不感恩戴德嫁给他,为他操持后宅事务,现在又想利用你,替他养大孩子?”
姜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阵狂喜。
她就知道自幼聪慧的表姐,不可能在宫里十几年就脑子迟钝了,她能在群狼环伺的后宫,在没有娘家助力情况下,稳坐皇后之位,应该也不是无能之辈。
这不。
一下子就点出他之前没明白的地方。
随着线头被扯开,姜浅也愈发明了。
当年,顾瑾轩亲自写了退婚书,后来又求娶,他们都知道其中少不了表姐做了太子妃地缘故,可姜浅名声坏掉,也是事实。
而当时顾瑾轩求娶就说,不忍心姜家小姐名声受损,不弃求娶。
呸。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而她这一生都被他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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