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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冬银的家是一套二居室,主卧睡觉,次卧被装成了书房,方便他把自己关起来创作之类的。
  客厅很简单的摆着一排沙发一张茶几,平时吃饭几乎都在那解决。
  偶尔家里来客人聚餐什么的,才会用一用“装饰品”餐桌。
  这套二居室整体的格调都偏清冷,唯独厨房摆着的餐具,和冰箱里备着的肉质蔬菜,才显得这个家有一丝丝温暖的生活气息。
  甘冬银自从回到家就没休息过。
  先是简单地给冉文兴清洗,抱她去卧室睡觉。又是单膝蹲在床边痴痴的盯着人看到脚麻才作罢。随后才想起来给自己煮吃的。
  填饱肚子后又窝在沙发里发呆,有点不敢置信他真的能有这么好运气偶遇她。
  一会儿勾着唇傻笑,一会儿又愁眉苦脸想着接下来要如何面对她。
  他一会兴奋一会悲愁,一喜一悲容易早衰,甘冬银觉得还是要找点事做,不然一直这个样子等冉文兴醒来看见,他都怕她又嚷嚷着见鬼了……
  12月23日,农历冬月十一,早晨七点钟,窗外被大雾笼罩着,大雾散去之后太阳会普照大地。
  果然,她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总是能给他带来好运。
  总之她的生日,在甘冬银心里是个很美好的日子。
  平时这个点,他早上床睡觉了。
  工作一晚上,本就疲惫的甘冬银此刻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他把本就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屋子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冉文兴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过,半夜不是被吵醒就是被自己做的梦给吓醒。
  所以尽管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不如意的事情,她还是毫无防备在一个陌生环境里睡得如此香甜。
  甘冬银家主卧的窗户在西面,冬天差不多要下午两三点钟才会晒到太阳。
  冬日难得的暖阳洒在冉文兴脸上都没有将她唤醒。
  冉文兴堪堪睡到下午四点多才幽幽转醒。
  她是被尿憋醒的。
  意识都还不清醒,条件反射下床上卫生间。
  闭着眼摸索着床沿走了一圈,凭借着印象里的布局,推开卧室里厕所的门解决尿急。
  她手都没有洗就快速滚回床上用棉被把自己从头到尾裹成蝉蛹蜷缩着。
  直到身上重新暖和起来,她的意识才逐渐回笼。
  冉文兴缓慢睁眼适应强烈的光线。
  暖烘烘的房间,盖着好闻的棉被,羽绒服搭在飘窗上…衣服!
  冉文兴猛地撑起棉被看了一眼。
  还好,不是睡衣,还是昨天穿的卫衣。
  冉文兴有些傻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愣神。
  她不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思索着怎样才能在这个地方赖着不走。
  甘冬银收拾完屋子,冉文兴还是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他便把自己关在书房。
  因为要创作弹唱,书房的隔音效果格外好,门一关就是一个清净的小世界。
  以至于冉文兴中途冲厕所,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听见。
  他一直弹着一首没有词的曲子独自沉醉。
  直到微信语音通话的响铃打断了他。
  是方禾打来的语音。
  甘冬银放下吉他接听。
  “喂冬银,醒了吗?在家不?”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甘冬银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那你把我的饭也煮上,我等会去你家吃饭,然后一块儿去上班。”方禾像是通知一样的口吻轻快地说道。
  方禾经常干这事。
  要是平时,也就是添副碗筷的事,甘冬银点点头就应下了。
  但是今天不行。家里有人,可不能随便让外人进来。吓到胆小的小猫咪了可咋办?
  “今天不行,你自己解决。”甘冬银冷漠拒绝。
  “今天怎么就不……”方禾顿了顿,看了眼年月日,恍然大悟道:“哦~懂了懂了,是不是又到你白月光的生日了?”
  甘冬银沉默不语。
  这么多年,方禾硬是被迫记住了那个人的生日。
  方禾也不想过多刺激他,“行吧,那我自己出去吃,说不定还能艳遇个高大猛男呢……”
  他小嘴叭叭个不停,甘冬银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表示他在认真倾听。
  但是这类似的话他听了将近十年,也不懂方禾为何如此执着想象中的高大猛男?追他的人也不少,真就一个也看不上?
  要不是有自己做例,甘冬银都要怀疑是不是方禾的眼光太高了,所以才跟他一样母胎单身。
  “你晚上要做什么好吃的为她庆生啊?我参考参考。”方禾那边似乎在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知道。”甘冬银有点烦躁,不是对方禾,是对自己。
  “不知道?”方禾顿了下,“大哥,你要不要这样啊?都快十年了,每到她生日这天你都变得如此反常!”
  方禾不自觉都加大了音量。
  甘冬银拧着眉把手机拿开了一些。
  要知道甘冬银是干什么事都目标很明确的人,所以总爱纠结的方禾只要问甘冬银总是能得到很明确的答案,而他还是第一次问个小事结果从甘冬银嘴里听到个“不知道”的答案。
  “你随便吃点吧,吃你喜欢的小笼包?”甘冬银不想做无谓的解释,带点歉意地给他出主意tຊ。
  方禾开心了,点点头道:“嗯,那我就去吃小笼包!”
  说完他都没反应过来,又不是早点时间,常吃的那家小笼包店哪里有小笼包卖啊!
  都走到人家店里了,老板也认识他,乐呵呵打着招呼:“哟,小方,最近很忙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们哥俩了。”
  方禾在心里唾骂甘冬银这个恋爱脑,然后乖着一张脸朝老板笑道:“给我来二两牛杂米线,不要葱!”
  “好嘞。”
  忘了跟方禾说帮他请个假。
  甘冬银捏着手机踌躇不语。
  其实方禾说的也没错,每到她生日这天他都挺反常的。
  但一般都是异常兴奋才对,而且容易爱心泛滥。
  话说今天把她捡回家,他应该更加的开心才对,可是为何心中总是惶惶不安呢?
  害怕她不记得自己吗?
  她不记得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甘冬银自嘲般地无声笑了笑。
  不知道她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冉文兴做好心里建设,打算厚着脸皮胡搅蛮缠,势必要留下来暂住几天。穿上羽绒服,贴着墙角站好,她缓慢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眯着眼看外面的动静。
  客厅里静悄悄的,冉文兴没有看见活物。
  “家里没人吗?”她小声嘀咕:“就这么放心把随手捡的一个陌生人放在屋里?”
  冉文兴走出房间随手关上门,“嘶…好冷…”她不受控地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慢慢适应客厅的冷温度。
  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客厅,走出卧室冉文兴才发现对面还有一间紧闭的房门。
  次卧旁边是卫生间,卫生间对面,也就是主卧旁边是厨房,客厅的一端连接着大门,另一端是视野开阔的落地窗。整体上是一个采光很好布局很对称的二居室。
  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冉文兴下意识想拿手机拍下这一刻。
  摸了摸兜,一瞬的愣愕,她才恍然想起昨晚那个不想活了的自己干的一些蠢事……
  她还真是一语成谶,没先死透彻倒是先赔上了一部刚换不到半年的手机。
  心痛!冉文兴咬牙后悔也没用,手机捞不捞得上来还是个问题,就算捞上来了也肯定修不好用不了。
  冉文兴都忘记自己要干嘛了,莫名的有些委屈地蹲在原地伤心欲绝。
  霞辉给冉文兴镀上一层金光,刻画着她小小的孤零零的一团。
  咔哒一声。
  甘冬银一打开书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冉文兴这样一副委屈巴巴把自己抱作一团的模样。
  跟凌晨在桥上,闯进他余光里的小人儿一个动作。
  甘冬银手握门把手,愣在了书房前。
  嘴巴微张,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随即逃避一般抿上了唇。
  听见动静,冉文兴抬头望过去。
  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甘冬银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高大的身影半掩在门后,屋子里透进来的晚霞给他的周身勾勒一抹柔和的橘色。
  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眼睛。
  睑裂细长,内勾外翘,眼瞳圆润,瞳白比例适当,眼尾自然向外延伸,是一双好看的内双丹凤眼。
  再加上他踌躇不安的举动,下意识想要随时关上的门,显得他有些好欺负。
  这个“鬼”好似长在了冉文兴的心尖尖上。
  冉文兴被美色迷惑了一瞬。
  啊啊啊!!!清醒一点!!!你要博取他的同情,不是饿狼扑食啊!
  随即,冉文兴一半真一半假地试探道:“老公……”
  甘冬银:“???!!!”
  他修然瞪大那双丹凤眼,握在门把手上的手不自然攥紧,脑海里被这声软绵绵的“老公”轰炸得嗡嗡作响。
  冉文兴悲痛欲绝,声情并茂的开始了她的表演:“老公…别…你别赶我走…”
  甘冬银脑子里滋啦一声,像是突然没了信号的老旧电视。
  失忆了?这么……戏剧化的吗?
  甘冬银有些不知所措地愣怔地看着她。
  冉文兴被看得有些心虚,双手环抱着自己,把头埋在膝盖上,越想越难受……又要无处可去了。
  “你别赶我,我…我自己走…”冉文兴闷声道。
  不知道是说给甘冬银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人还是愣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冉文兴却是演入戏了,心中的悲伤被无限放大,难过得快呼吸不过来。
  走就走!
  冉文兴猛地起身,想回主卧拉上行李箱就走,结果起猛了,血压上不来,她一阵眩晕。
  怕她再磕一下真磕破了脑袋,甘冬银手疾眼快地冲到她身后,扶着她的双肩,如此冉文兴才稳住了身形。
  “…慢、慢点。”甘冬银用不太熟练的语气温声道。
  “老公…”
  “你还是叫我甘冬银吧。”那双丹凤眼中灼热的视线无处安放,低垂着眼睑看着地面,扶着冉文兴进了卧室。
  客厅没开空调,他怕冻着冉文兴。
  原来这个好看的“鬼”叫甘冬银,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她还以为昨晚是自己眼花了,孤寂的大桥怎么会突然窜出个人来,真的不是鬼吗?她心中还有一点昨晚上被吓的余悸。
  没办法,冉文兴是一点也不经吓。
  吓她,要命。
  字面意思上的要命。
  冉文兴柔弱地倚在甘冬银怀里挪着小碎步进了卧室。
  她侧坐在床上,甘冬银轻捏着她的手腕,单膝跪在她跟前,仰着头小声问:“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离家出走?好家伙,这男人看着挺精明的,怎么比自己还会脑补啊?
  冉文兴撇着嘴眨了眨无辜的眼睛。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心虚啊,怕挨揍呗,所以就从闺蜜家不辞而别了。
  也不知道她发现自己不告而别会不会更加生气。冉文兴在心中叹气。
  见她不答,甘冬银指了指她的行李箱,结巴道:“你、你东西都收拾好了,真的不记得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吗?”
  冉文兴摇了摇头。
  “好吧。”甘冬银轻念一句。
  冉文兴看着他三分悲伤,三分喜悦,和四分不知所措的表情,也陷入了沉思……
  自己会不会玩过火了?要不还是坦白,跟人家道个歉,然后乖乖回老家算了?
  “那你是失忆了吗?”甘冬银那双丹凤眼中闪烁着期许的微光。
  冉文兴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唔…以前的事…好像…不记…啊嘶——”她只是假装头疼,怎么还真摸出一个小包啊?!
  “别碰,那是我昨晚在桥上捡到你时磕到的。”
  冉文兴:“!!!”完了,要被当面识破了吗?!
  甘冬银安抚性的拍了拍被吓得一激灵的冉文兴的膝盖,神色自然地陈述着事实:“我不是你老公,所以叫我甘冬银就好。昨天晚上你拎着行李箱离家出走,想要跳河轻生,我路过把你捡回了家。”
  冉文兴盯着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紧绷着身体,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他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眼睛酸胀都不敢眨巴一下,就等着他的宣判。
  “不过既然你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甘冬银有些不好意思地弯着眉眼对冉文兴轻笑:“既然我把你捡回了家,秉承着对你负责的态度,那就请你留在我家暂住,等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我再送你回家,好吗?”
  咻——砰——
  冉文兴脑海里放起了烟花。
  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终于通畅。
  身体也下意识放轻松。
  峰回路转,他还是相信了自己是真的失忆而不是诓骗他!
  冉文兴双眼冒着星星,抿着笑频频点头,“嗯!”
  她终于能赖着不走了!
  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有理有据,可以霸占这个房间!
  冉文兴高兴得都忘记把戏演完整。
  他感受着她膝盖上紧绷的肌肉变得松弛,克制着情绪望着她的眼眸笑而不语。
  甘冬银没再继续追问她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跳河轻生,反正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随她去了,之后自己会好好照顾她,是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看着满眼欢喜的冉文兴,甘冬银仿佛生出一总错觉:好像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期待这一场戏剧化的相遇。
  既然老天爷给他创造了这么好的机缘,他怎么可能还像年少的时候一样,只知道逃跑呢?他当然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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