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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夜,宁祯一个人睡。
  她不吵不闹的,等着看她笑话的人都挺失望。
  “她沉得住气。”
  “装的吧,看她能装几日。”
  码头的确发生了爆炸,宁祯在翌日的早报上读到了。
  炸死了北城政府的特派员,此事关乎军政府和总统府的纠葛,是大的政治事件。
  一个不慎,会引发战争,盛长裕忙得没时间来洞房可以理解。
  盛长裕不仅新婚当晚没来,而后一直不露面。
  宁祯也没当回事。
  三朝回门,盛长裕依旧缺席。
  老夫人把回门礼准备得极其丰盛又隆重,弥补了盛长裕不能陪宁祯回门的遗憾。
  宁家没瞧见盛长裕,只宁祯一个人回来,从祖母往下,全家脸色都难看。
  独宁祯安安静静。
  她穿一件红色旗袍,绣了金线凤凰,奢靡又张扬。而她眼眸沉着,哪怕再贵重的衣衫,她也压得住,气质咄咄。
  “祯儿,两万援军带着物资,已经出发了。”
  回门后,宁祯回到盛家老宅,她婆母拉着她的手,如此告诉她。
  “多谢姆妈。”宁祯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等了一个月,皖南前线传来捷报。增援不算及时,但人员与装备充足,解了平乱之困。
  她父兄即将回程。
  宁祯从老夫人这里第一时间得到了喜讯,立马回娘家报喜。
  祖母、母亲和嫂子们喜形于色。
  “这场危机,可算解了。”祖母念阿弥陀佛。
  母亲忍不住:“用祯儿的幸福换的。”
  屋子里安静了。
  两位嫂子不敢说话,祖母脸上也有凄容。
  宁家的心头宝,在督军府眼里只值二万援军。偏偏生死关头,命捏在盛家手里。
  “姆妈,我在伦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宁祯突然说。
  众人看向她。
  母亲微讶:“是吗?”
  “我知道自由恋爱的滋味,已经尝试过了。如今国力凋零、列强环伺,做学问没有出头之日。
  出国前,我总以为能逆转国运,如今心灰。我不愿活得狷介,只想顺势而为。
  我已经二十一岁,总要嫁人。与其嫁得平头小户,需要与丈夫培养感情,去接纳一个我不爱的人,不如做高门主母。
  主持中馈、管理妾室与教养子女、社交应酬,这些远远比谈情说爱容易。这门婚姻对我来说,并不算差。”宁祯道。
  又道,“我的性格,也不擅长逢迎。做督军夫人,只要能站稳脚跟,督军和老夫人认可,满城的人都要看我脸色。姆妈,这是我想要的。”
  众人:“……”
  宁家从未想过把宁祯培养成什么样子。
  她是唯一的女儿,哪怕她再不成器,宁家也能支撑她的前途。
  长辈们对她的婚姻期待,是小两口两情相悦、男方家庭优渥、婆母慈善、人事简单,宁祯可以过舒心小日子。
  可没想到,宁祯却不在乎小情爱,她甚至觉得很烦。
  她只想要权势。
  祖母和母亲对视一眼,都很吃惊。
  “……四妹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出去逛逛,也替她散散心。”大嫂见室内沉闷,主动道。
  祖母点头:“去吧。”
  两个嫂子陪同宁祯上街。
  大嫂进门早,看着宁祯长大,二嫂也又是闺中密友,三人相处自在。
  买了首饰,三人咖啡厅小坐休息。
  大嫂去前面打个电话。
  “宁祯,那边有个极好看的男人,他总看你。”二嫂和宁祯咬耳朵。
  宁祯顺着她的话,转过脸。
  男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咖啡厅的灯,只落了半缕在他侧颜。他肤白发墨,唇天然而红,黑白中孕育出妖冶,端肃又冷漠。
  一双眼,瞳仁颜色浅,又清透明亮,似最上等的琥珀。
  宁祯表情微变。
  二嫂:“你认识?”
  “认识,我在伦敦时候的同学。”宁祯的神色,一时莫测,就连最了解她的二嫂也看不清楚。
  二嫂又看向那人。
  那人余光反复睃向宁祯,意味不明。
  那张脸太过英俊,有些妖气,二嫂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送你金戒指的人?”
  宁祯差点被咖啡呛到。
  “不、不是。”宁祯努力要遮掩情绪,“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二嫂:“……”
  大嫂打完了电话回来,宁祯便说自己要回盛家老宅了。
  三人从咖啡厅出来。
  站在门口,等着司机开车过来,门后有人喊:“宁祯。”
  五月天,梅雨将至,天气闷热烦躁,空气里充满了石楠花的臭味。
  宁祯站定,后脊发僵。
  她神色不太对。
  “好久不见。”男人高高大大站在她们面前,目光森冷。
  他穿深蓝色西裤、同色衬衫,袖口挽住,露出半截精瘦有力的小臂。腕口的袖扣是黑曜石,在日光下有淡芒微闪。
  宁祯定了定神:“好久不见,闻先生。”
  男人上下打量她:“你过得不错。面色红润,吃得好、睡得也好?”
  宁祯微微咬住后槽牙,没出声。
  二嫂不乐意了:“这位先生,我妹妹得罪你了吗?”
  男人表情端肃:“这个问题,太太可以问宁祯。”
  二嫂一噎。
  “闻先生,有事冲我来。”宁祯道。
  大嫂拉了二嫂,往前走了几步。
  宁祯的汽车到了,她与两位嫂子告辞后,径直上了车。
  男人原地站了片刻,唇线绷得很紧,眸光深邃似潭,看着宁祯的汽车走远。
  宁家两位嫂子也回去了。
  路上,大嫂对二少奶奶金暖说:“方才那个人,他和四妹好像有仇。咱家妹妹散漫得很,怎么会与人结仇?”
  不仅有仇,宁祯还心虚。
  宁祯从小主意正,她很少办错事,岂会在人面前心虚?
  家里出了事,她敢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找盛老夫人要增援。
  她为什么会怕?
  二嫂金暖:“不知道。不过,那人好帅气!”
  她从来没见过比他更帅气的男人。
  高大修长、白净又冷漠,眸光浅淡冷冽,浑身上下散发别样的尊贵。
  ……和宁祯好般配。
  宁家的人都有天生好容貌。在金暖眼里,没人比自家小姑子更漂亮了。
  “你可消停吧。被二弟那个醋缸听到你说别的男人‘帅气’,回头你又得哄。”大嫂说。
  又说,“就没见过比他更爱吃醋的。都是你惯的。”
  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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