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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是先帝后宫里最幸运的女人,以德妃身份笑到最后。
  她没做过皇后,甚至没做过宠妃。
  但她如今所坐的位子,却是先皇后和任何一个宠妃都比不过的。
  先帝后宫来来去去那么多女子,她是唯一一个以不争不抢淡泊名利著称的“德妃”,先帝盖章认可的贤德女人。
  所以当初她认晏东凰做女儿时,先帝没有反对,晏东凰也感受到了她的诚意,在后宫中所有嫔妃的示好下,唯独跟她亲近。
  如果一个人可以十年如一日伪装得温柔善良,那么就算是如何孤僻难以亲近之人,都不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对她多一点信任。
  只是坐上太后之位之后,这样的善良温柔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所以连伪装都显得多余。
  后半生坐享荣华富贵,身边奴仆成群,她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无需再对任何人露出善良的一面。
  楚太后以为这样的荣华富贵定会伴随她整个后半生,连百年之后的葬仪都会隆重风光,无人可比。
  可今天一早起来,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坐在案前抄经抄了半个时辰,往日抄经时凝神静气,很快就能静下心来,可今天却连续写废了几张纸,太后心头总盘旋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感觉。
  “画屏。”
  “奴婢在。”
  “今天宫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画屏面露不解之色:“太后问的是后宫还是前朝?”
  后宫之事归皇后管,但皇后和嫔妃们都还年轻,每日晨昏定省不会疏忽,太后想知道的事情都会知道。
  前朝之事后宫不可私自打听,这是规矩。
  除非皇上主动说起。
  “皇上驾到!”
  高亢的声音响起,太后执笔的手一颤,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瞬间玷污了刚抄写好的经文。
  慈安宫宫人齐齐跪下,恭迎圣驾。
  太后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慢条斯理地转贴身在嬷嬷端来的盆里洗了手,擦干之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一袭龙袍的昭明帝抬脚跨进殿门,朝太后行了礼:“儿臣参见母后。”
  “往日下了朝,皇上都要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召大臣议事,傍晚才有空过来陪哀家用晚膳,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
  昭明帝神色阴郁,抬手挥了挥:“都退下。”
  太后眉头微蹙,察觉到皇帝神色异常,方才那股浮上心头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怎么了?”
  “外面出事了。”昭明帝声音沉冷,“晏东凰调兵入了皇城。”
  短短一句话,瞬间让太后一颗心沉入谷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不安,问道:“她想造反?”
  “确实有谋反意图。”昭明帝轻阖着眼,语气阴鸷愤恨,“并且就在刚刚,晏东凰带兵包围了国舅府,说楚尚书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罪无可恕。”
  砰。
  太后跌坐在凤榻上,面上血色尽褪。
  昭明帝面上浮现一丝狠意:“母后,晏东凰大约是疯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
  太后神色惊怒,戴着精美护甲的手紧紧握着几案边缘,心头忐忑而惶然:“盛景安没对她下手吗?她怎么会不受威胁?难道她不想要解药?”
  人没有不怕死的,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
  大权在握,享尽荣华。
  高高在上的日子还没过够,怎么会想着去死?
  就算晏东凰自己不怕死,也会担心青鸾军受到牵连才对,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做出领兵造反的事情?
  “她可能想孤注一掷,逼朕主动交出解药。”昭明帝嗓音阴冷,“可她已然领兵造反,朕还能容她继续活着吗?”
  太后心神不定:“现在该怎么办?”
  “母后可有什么主意?”
  “事到如今,只能先把一切罪名都推到盛家。”太后咬牙,神色决绝,“毒是盛景安下的,谁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他在大婚之日羞辱长公主,妄图妻妾同娶,本就是藐视皇权。”
  昭明帝沉默片刻:“那个平妻是德妃的妹妹。”
  虽然是个庶妹,可到底是德妃娘家人,若把罪名全部推到盛家,不但镇国公府不保,连德妃母族沈家也会跟他离心。
  “皇上,眼下局势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弃车保帅。”太后当机立断,“沈筠未婚先孕,无名无分住在盛家,是为家族耻辱,沈家应该把这个女儿打死以正门风。”
  昭明帝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舍弃盛景安和沈筠,沈家能保就保,保不住也可以舍弃。
  总之必须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给晏东凰一个交代,给青鸾军一个交代。
  不管晏东凰信不信,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让她体内的毒发作迅猛一些,直到侵入肺腑,让她再也无法动武,甚至说不出话来……
  安稳熬过七天,一切自然有惊无险。
  可皇帝还是有顾忌:“晏东凰调了一万兵马进城,一半人手分布在各大城门口,另一半则驻扎在宫外御道上,母后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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