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时钟表公司开工这一天，边月在早已收拾干净的总经理办公室坐的稳稳当当。
没有助理秘书，那就亲自在内网以总经理的身份下通知，上午九点半开全体大会。
通知发出去没多久，杜京便不请自到来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是边月第一次在杜京面前没有站起身说话。
她从容地将双腿优雅交叠，下巴微微扬起，等他先开口。
“恭喜边总，”杜京是个笑面虎，拉开边月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不知道按照程总生前的部署，咱公司还有哪些人员变动？”
“稍后在会上，我会把公证过的文件给大家展示，”边月微微一笑，冲着杜京继续讲道，“程总在弥留之际十分惦念公司，让我一定陪着大家把宝时钟表公司做好，遇到事情多听听杜副总的意见，综合分析考量。”
杜京脸上维持着笑容，“我一定尽心尽力，如果程总真的是这样部署的话。”
“那是自然，”边月收回视线，继续查看公司内网文件，明显不想跟他有过多交流的样子。杜京识趣地离开。
边月整理好文件，卡着点到了大会议室，乌泱泱坐了一屋子的人。她明白，这里面看戏的居多，都是不服她的。
当初她刚进公司的时候，一来就是程思年的助理，后来又公费读书，程思年对她向来都是青眼有加，甚至一度有传闻说边月是程思年包养的小蜜。
乱七八糟的话，边月听过不少，但都没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足够幸运、足够努力、足够优秀。
如今印有她名字的台签被摆在了 1 号位，无形的重担落于边月的肩膀，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边月挺直了脊梁，昂首坐在台上，沉稳开口：“各位同事，会前先通知大家一件事情，宝时钟表公司原主要负责人、总经理程思年先生，于年前腊月二十八过世，先前已经在公司内群发过讣告……”
边月的视线扫过几位高管的神情，目光落在杜京脸上良久，“根据程思年先生的遗嘱，以后便由我来担任宝时钟表公司的主要负责人，目前相关程序已经走完，还望周知。”
杜京脸上的笑容有些维系不住，欲言又止，但边月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现在开始我们新一年度的开工大会。先总结一下去年的工作情况……”
这五年在职场中的历练，早已让她口才极佳。边月的目光凌厉的扫过台下的每一个高管，软软的刀子在他们身上剌。
后半段有不少高管愤然离场，边月也没受影响，讲完之后又强调了下今年的工作方向，为大家振振士气。
回到办公室时，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但好在冬天穿的衣服多，没人发现。
几个高管估计在春节期间就已经在骑驴找马了，如今宝时钟表由她主持，大局已定，另寻出路也能理解。
不过人事变动太大，对于公司而言，不是好事。他们手里有着大把的资源，人走了，很有可能资源也会被带走。
不出所料，下午她就看到了辞呈，高层只剩杜京和五十多岁的王复利。一个觊觎宝时钟表公司，另一个无处可去。
边月摘掉黑框眼镜，不停地揉着眼眶。今天看了一整天的文件，麻烦事一件接一件，以往还有程思年可以请教商议，如今仅靠她一个人……根本拿不准主意。
程思年说他相信她，可边月并不相信她自己。研究生期间她见到了太多天生的管理者，别人起点高，又有天赋，她哪怕拼命追赶都只能仰望。
正烦躁着，人事部打来电话，林荣彬已成功入职，设计部第一把交椅，边月的心稍稍稳了些，也有了点底气。
边月需要一个秘书，但眼下公司里各部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又担心调个杜京的暗线上来，便叮嘱人事部那边，招设计师的时候，顺变给她招个秘书，要男的，能喝酒、能加班的那种。
以后饭局酒局肯定少不了。
成为总经理的第一天，还算顺利。
回到程家别墅，边月卸下一身疲惫，踩着拖鞋刚在一楼客厅沙发坐下，就见程弗洲扣着帽子戴着口罩往外走。
边月懒得管他，扒拉着微信问林荣彬今天上班有什么感受，毕竟是自己招来的人，得拉拢好关系。
程弗洲没跟以前似的选择无视边月，而是径直走过来，大手一伸，掌心朝上，“给钱。”
边月皱眉，抬头看去，少年眼眶的乌青还未消。
“昨天不是刚给你？”
“那是医药费，我现在问你要的是生活费，”程弗洲一字一顿，“我爸以前从来没拖过这么久给我。”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边月神情不悦，但还是把生活费给他转过去，“少打点架，往后我越来越忙，没时间捞你。”
程弗洲拳头攥紧，“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爱管你？”
程弗洲冷哼一声，抬脚离开。
边月虽然嘴上嫌弃程弗洲，但他一出门，她便联系了张哥跟在后面，万一真出什么事赶紧阻止，不然又得支出好大一笔医药费。
算算时间，还有一个周就开学，等把程弗洲扔寄宿学校去就好了。
徐姨做了四菜一汤，边月吃不下多少，“以后一荤一素就好，那小子又不在家。”
徐姨欲言又止，边月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有话说话。”
“楼上还有两个呢，”徐姨抬手往上指了指，小声说道。
边月的眉毛拧起，“什么意思？程弗洲带人回来了？”
徐姨点了下头，“不是我说的，是您自己发现的。”说完又用手指了指入户的鞋柜。
边月起身打开鞋柜，果然最下面一格角落里放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和女士棕色小皮鞋。程弗洲那小子总觉得白鞋娘，几乎所有的鞋子都是黑色。
深看一眼，边月关上柜门，跟徐姨小声确定了人都在程弗洲房间里，抬脚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