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静的就像是例行公事。
紧接着,陆初宜见他睁开眼,灼灼目光朝她望来。
谢阑深淡漠的眸子好似暗藏锋芒,却又隐于眼底,“你总该告诉我,他的名字年龄,我才好赎人。”
“云昭,同我一般大的姑娘。”陆初宜道。
听闻,谢阑深敛了敛眸,似有些意外。
“世子,刑部到了。”陈书在外喊道。
谢阑深应了声,眼见陆初宜就要起身,他不容置喙道:“你在马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陆初宜想了想,又坐了回去,掏出荷包里明晃晃的银票,“你拿着这个。”
“不必。”他转头就进了刑部。
陆初宜低头看着手里三万两银票,一时无措。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谢阑深就从刑部衙门出来了。
出来时,还有一绿色官服的刑部官员笑脸相送。
“怎么样?”陆初宜从车窗探出头。
谢阑深没急着回答,步步平稳地先上马车,入了内,才与她道:“明日放人,你来接便可。”
只需一日,也是看在谢阑深的面子上。
“这钱……”陆初宜并没将银票放回荷包里,一脸正色道,“我知道国公府与许多官宦都有交情,但是这不该省的银子千万不能省,钱好赚,人情难还。”
在晋国,只要不是死囚,其他刑罚都可以用高额赎金减免,也为国库减轻负担。
但总有些权贵,是可以靠面子赎人的。——这就是徇私枉法。
例如这些不被权贵放在眼里的“小事”,当家族鼎盛时自然不会被追究,可等到落难时,就会是政敌手中的把柄。
“若叫人抓到把柄,岂不是成了徇私?”
她声音清脆,神色认真,眼眸明亮地盯着他。
谨慎的小模样甚至有点像在规劝,令谢阑深忍不住轻笑相问——
“夫人是在教我……人情世故吗?”
陆初宜一顿,愣了半瞬,这才惊觉自己又习惯性教导人了。
她这个毛病,是前世当家做主后,教夫教子养成的。
一时难改。
而谢阑深是何等人才,那需要她来教。
陆初宜有些尴尬,脸颊都染上粉红,她摇头含笑,“不敢不敢,你自然都懂,只是因为我太有钱了,所以怕你省钱嘛。”
太有钱了……
这话听着,谢阑深更觉得好笑,但并不是认为她可笑,而是——
因为她手中三万两银票,除了有两张是大额一万两银票,另一万两是小额拼凑起来的。
因此,卷起来才会有一沓那么厚。
“没有徇私,”谢阑深移开目光,又补充道,“我有钱。”
他还不至于落魄到花妻子的钱,说出去叫人耻笑。
陆初宜得知他是花了钱的,这才放心。
但她要赎人,怎么也不该让他出钱吧?
思及此,她将银票递过去,“我的事,该我自己出钱。”
若叫他出钱,以后旁的事,她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谢阑深抬手挡住她递钱的手,沉声道——
“你我之间,不必分的这般清楚。”不论是钱,还是事。
泾渭分明,太过生疏。
而眼下,两人像极了送礼时候的客套,一个硬要送,一个不肯收。
陆初宜小声驳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可你我是夫妻。”他的声音冷了几度。
陆初宜感觉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了,才收回送钱的手。
她低下头,发现银票上的细微褶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钱啊?”她迟疑问道。
谢阑深没去看少女目光,不置一词。
这态度,让陆初宜越发肯定了,他就是觉得她囊中羞涩。
她可以羞涩,但囊中不可以羞涩。
她沉默了会儿,又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证明,“我很能赚钱的。”
而谢阑深依旧没看她,只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信啊?”陆初宜一言难尽。
就在她决定放弃同他证明时,听他肃声道——
“我信。”
言简意赅。
严肃的,仿佛他真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