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二人民医院心内科,中午十二点,傅远成回了办公室,把从食堂打来的小米粥和红豆包拿出来,他跟教授看了一上午门诊,好不容易中午放人,能让他好好吃一口饭。 他刚刚坐下,就有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看见他就问: “傅远成!你跟我说实话,我妈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刚打开的饭盒又扣上,惊道:“胜莉学姐...你、你怎么来了?” 白胜莉早上刚落地,马不停蹄来陪徐永红取她的体检报告。哪成想,她妈妈居然挂的是中医科!听了半天气滞血瘀、寒凝痰阻的术语,白胜莉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等真进了心内科的科室,徐永红又死活不让她进去了。 好不容易把这祖宗送回去,白胜莉立刻杀了个回马枪,直奔医生办公室。 傅远成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学姐...这我真不能说,徐老师特意叮嘱我,不能跟你讲——” 白胜莉听得心急,转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讯录开始搜索:“你不说是吧,好,好!听说我妈在给你安排相亲,对吧?我想想啊,是不是成天骄?她刚考上编。要不然就是刘梦圆,她俩都是跟你一届的,小时候也喜欢来我家玩... 傅远成听得汗涔涔一片。他从卷生卷死的医学院读出来,上了班之后忙得脚不沾地,恋爱谈一个分一个,自从前段时间在医院和小学老师重逢,恨不得立马抱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松手。 原因,也非常简单。 自从过了五张,徐永红临近退休,自己的大多数学生也已长大成人,在深圳参加了工作。可能是因为女儿常年不在身边,她对于这些偶尔来看望自己的年轻人,往往生出热烈的关切,详细表现为——给自己的学生牵线搭桥。 她手机里有一个群组,名叫“桃李满天”,每年教师节前后会举办一次线下聚会,有人叙旧、有人组建人脉,当然,也有人相亲。 “桃李满天”在相亲方面硕果累累,目前已经成了三对。有一对在前年年底结了婚,今年三月生了个活泼伶俐的小女孩,徐永红对此非常满意。 “啊,找到了。”白胜莉亮出自己的手机,“‘桃李满天’是吧,我也在里面,怎么样?你也不想我把你…
市二人民医院心内科,中午十二点,傅远成回了办公室,把从食堂打来的小米粥和红豆包拿出来,他跟教授看了一上午门诊,好不容易中午放人,能让他好好吃一口饭。
他刚刚坐下,就有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进来,看见他就问:
“傅远成!你跟我说实话,我妈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他刚打开的饭盒又扣上,惊道:“胜莉学姐...你、你怎么来了?”
白胜莉早上刚落地,马不停蹄来陪徐永红取她的体检报告。哪成想,她妈妈居然挂的是中医科!听了半天气滞血瘀、寒凝痰阻的术语,白胜莉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等真进了心内科的科室,徐永红又死活不让她进去了。
好不容易把这祖宗送回去,白胜莉立刻杀了个回马枪,直奔医生办公室。
傅远成挠了挠头,面露难色:“学姐...这我真不能说,徐老师特意叮嘱我,不能跟你讲——”
白胜莉听得心急,转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讯录开始搜索:“你不说是吧,好,好!听说我妈在给你安排相亲,对吧?我想想啊,是不是成天骄?她刚考上编。要不然就是刘梦圆,她俩都是跟你一届的,小时候也喜欢来我家玩...
傅远成听得汗涔涔一片。他从卷生卷死的医学院读出来,上了班之后忙得脚不沾地,恋爱谈一个分一个,自从前段时间在医院和小学老师重逢,恨不得立马抱住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松手。
原因,也非常简单。
自从过了五张,徐永红临近退休,自己的大多数学生也已长大成人,在深圳参加了工作。可能是因为女儿常年不在身边,她对于这些偶尔来看望自己的年轻人,往往生出热烈的关切,详细表现为——给自己的学生牵线搭桥。
她手机里有一个群组,名叫“桃李满天”,每年教师节前后会举办一次线下聚会,有人叙旧、有人组建人脉,当然,也有人相亲。
“桃李满天”在相亲方面硕果累累,目前已经成了三对。有一对在前年年底结了婚,今年三月生了个活泼伶俐的小女孩,徐永红对此非常满意。
“啊,找到了。”白胜莉亮出自己的手机,“‘桃李满天’是吧,我也在里面,怎么样?你也不想我把你前女友的故事供出来吧?什么连放人十二次鸽子,考试的时候一周不洗头这些,我就不说了...”
傅远成面露难色,“姐...不是...你别让我难做——”
“你还好意思叫我姐?你们徐老师小时候对你怎么样,不用我说吧,尊师重道四个字有没有听过?我妈就我这一个女儿,你这会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到时候谁来照顾她,难不成,你来给她养老送终?”白胜莉越说越快,说到后面,竟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傅远成连忙接了杯水,递到白胜莉面前,“学姐,你消消气,慢点说,别一会惊恐发作了,我还得送你去心理科。”
他拉了张椅子,让白胜莉坐下来,慢慢开口道,“徐老师的心电图我看过,P 波消失,代之振幅、间距相同又规律的锯齿状扑动波,”他看了一眼白胜莉皱紧的眉头,“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名为房扑的心律不齐。
徐老师之前一直在我们中医科做保守治疗,吃天王补心丹和安神定志丸,定期来复查。这个病,最忌讳情绪波动大,过度劳累,最近不知怎么,上次复查,发现情况恶化了。”
白胜莉听得心急,连忙追问,“那怎么办?”
傅远成咬了一口红豆包,咕哝咕哝地说道,“这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徐老师现在的情况,可以做射频消融术,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我们建议,是越早做越好,胜莉学姐,你要是能劝,就好好跟徐老师说说,毕竟这手术挺折磨人的,病人会有恐惧心理。”
白胜莉若有所思,抓紧问道,“这个病,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傅远成未置可否,只道,“还是尽量少让她有情绪波动。”
白胜莉点点头,起身离去,傅远成喊住她,“学姐!你答应我的——”
她没回头,傅远成打开手机:“白胜莉已经退出‘桃李满天’。”
他这才松一口气。
过了一会,白胜莉重新折返回原地,走到傅远成的诊桌前,“小傅。”
他的精神明显一紧,“又怎么了?”
白胜莉放下一个外卖盒子,两盒水果切,一份鲍汁炖鸡焖饭,一瓶茅根竹蔗马蹄水,
“大中午的,你吃好点。”
陈青拎着一袋 M 记开心乐园餐,站在酒店房门前。
中午,徐永红给他发了信息:
“小陈,胜莉早上跟我去过医院,这会心理可能有点压力,你过去陪陪她。把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也谈谈开,她心思重,不能老一个人闷着。”
他敲响房门,白胜莉见是他,并没有好脸色看。他跟进去,把满天星插进花瓶,把薯条倒出来,挤出番茄酱。
白胜莉不理他,照样把头转过去,坐在床上,用电脑处理事情。
他没话找话,“阿姨回家了?”
其实他刚刚去过白胜莉家里,送了鱼胶和燕窝。徐永红和白明义已经分居了,各自住在自己的房间,仿佛陌生人。
白胜莉头也不抬,“那是她家,她没道理不回去。”
陈青缓缓道,“我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妈妈不愿意离婚。现在想来,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情绪稳定,毕竟多年感情撕破,很难保证两个人都充分理智。”
白胜莉没说话。
他走近,抚住她的脸,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胜莉,我们不要变成那样。”
她感到心里的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起来,他常年打字,指纹磨得近乎光滑,那种触摸不是物理意义的,单纯是一种倾诉——听我说一句话吧,看在多年的同甘共苦的份上。
陈青还在道歉,“是我错了,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白他一眼:“又在说大话。”
“大不大话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
“那我要你把房子分我一半呢?”她突然凑近,对着他的鼻尖。
陈青纹丝不动,“我愿意给啊。”
白胜莉冷笑一声,坐回床上,“你知道给了我也不会要,才肯这么说。”
她坐起来,整整仪容靠着床头,掰着指头算道:“我和蒋言讨论过了。等青中路房子卖了,再加上年底 bonus,刚好够在圣何塞投资一套小户型,我自己付首付。这个房子的收益,算我个人所有。”
陈青一口应承下来:“好,我都支持。”
白胜莉淡淡道,“不用你支持,月供我自己负担,家用我每个月也会拿出来的。”
他笑了一下,眼神里却有黯淡:“你这么不信任我?只是家用而已,我会负责的。”
白胜莉把电脑合上,望着他,目光炯炯:“我会拿。有些事情,就是要早点说清楚。与其双方期望过高,互相埋怨,不如一开始就把底线亮出来,两人开诚布公,也省去后面彼此猜忌。”
陈青垂眉,思忖一会,道:“知道,我会放在协议里,你放心。”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她,“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就非得要买套房子不可?”
白胜莉说,“你看过弗吉尼亚伍尔夫吗?”
“什么?”
“每个女人,都应该拥有一间,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