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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坐在饭桌主位的边上,见崔氏迟迟不露面,也多少猜到了她的去向。
  “怎么回事,这般不懂规矩?”姜默道却已出声斥责。
  毕竟今天陪着回来的不止碧桃,还有侯府的管事姑姑,若是什么不正门风传到侯夫人耳朵里,丢的还是姜家的脸。
  姜妙茹今日都不敢大声说话,现下呗抓住错处,也只忙遣金珠银珠去寻人。
  等崔氏姗姗来迟,姜默道的脸色早已黑得不像话。
  这美妇人立刻放低姿态道:“老爷,念姐儿带回的东西金贵,妾怕底下人毛躁,亲自盯着安置,这才来晚了些。”
  当着外人的面,姜默道也不好发火,只板着脸道:“坐吧。”
  却不免又装腔作势地训斥:“我姜家是重规矩的门第,天大的事,也不可误了规矩。”
  谁都知道他故意端家主的威风,姜念狠狠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跟着几人应了一声“是”。
  “动筷吧。”
  崔氏在库房好一阵忙活,这会儿再看姜念,只觉得这丫头外强中干,没一点头脑。
  于是她心情颇好地夹了筷菜给姜念。
  “念姐儿,多吃些,瞧你都瘦了。”
  原本就是句无关痛痒的寒暄,可姜念无辜的眸子望向她,意有所指道:“姨娘,侯府照料我很是用心,想是这几日奔走的事多了些,你才觉得我瘦了。”
  姜默道时刻忌惮着侯府的人,不愿落人一分把柄。
  这会儿也是听了姜念的话,才觉察出崔氏话中不妥。
  他沉声训斥着:“不会说话就少说。”
  崔氏也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被她这般歪曲,面上挂不住,却只能低头称是。
  不过,逞嘴皮子威风有什么用?
  想到那一大箱首饰,崔氏便不觉得苦了。
  可偏偏姜妙茹是个更不懂事的,见娘亲落了下风,立刻又开口:“听闻最近韩家那位公子也借宿侯府,妹妹与他经常见面吗?”
  这事姜默道还是听儿子说的,前一日他还想把人推给韩荀,转头姜念就传出和韩钦赫的事,说到底不算光彩。
  他见姜念垂着脑袋,正要叫姜妙茹别多嘴,却听她解释着:“那韩小公子惯是个口无遮拦的,不过见我一面,就嚷嚷着要……”
  她抿了抿唇,似是无可奈何,“他与我虽都借住侯府,可平日里除了一道随世子听课,倒也见不着几回。”
  姜默道顺势问:“如今是谁在为你们讲课?”
  崔氏暗道不好,却见姜念抬起头,故作无知地说着:“是一位姓沈的大人,我见他甚是年轻。”
  “哦……”提到沈渡,姜默道面上又不好看。
  沈渡与姜妙茹的事没成,姜妙茹却在折春宴上丢尽姜家的脸,先前还在与崔氏来往相看的几位夫人,如今再没提过姜妙茹半个字!
  姜妙茹心虚,望向崔氏,也只见她轻轻摇头。
  她如今风头正盛,让她一个回合又如何。
  倒是姜鸿轩顶着一张憨厚面孔,直愣愣道:“三妹妹,我见韩兄那日不似说笑,你不是还同他一道回来的吗?”
  那日的情形有些混乱,崔氏回到姜妙茹身边时,姜念早不见了。
  一直到宴席将散,她和姜鸿轩一碰头,才知道姜念莫名其妙和侯夫人在一块儿,还有个韩钦赫在旁边,说要娶姜念。
  此刻几人都定定望着她,希望她能将这些事说清楚。
  姜念避重就轻道:“姐姐吃醉酒,我去寻姨娘时不小心迷路,幸好遇上侯夫人身边的桂枝姑姑。至于韩公子,那是后来才遇上的。”
  她转头去看桂枝,算是把话头抛给了她。
  桂枝跟随侯夫人多年,论气度,远胜囿于姜家后宅的崔氏。
  “姜大人不必忧心,夫人是将姑娘当亲女儿看的,必然不会在婚事上亏待姑娘。”
  她说话很有威严,姜默道便听出来,这是不想他们刨根问底。
  他当机立断:“行了,念儿还要回侯府,都别问东问西,叫她好好吃饭。”
  姜念再出门时,门口的灯笼已挂起来,仍是全府人聚着相送。
  姜默道抓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别忘了为父的嘱托。”
  姜念低头应下,忽然也凑近高大的父亲,轻声道:“女儿都记着,也请父亲看管好女儿的东西,若是少了什么,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男人面色紧绷,郑重点下头。
  这些东西就是姜念设的一个诱饵,等着崔氏上钩。
  碧桃扶着她上车,又为她理好衣摆,顾不得桂枝姑姑在便问:“姑娘答应老爷什么事了?”
  晚膳之前,这父女俩闭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儿话。
  “还能有什么,”姜念随口说着,“左不过叫我在侯夫人那里吹吹风,在姜家操办一场,好助他早日升官。”
  这话本没什么,就是当着桂枝的面说出来尴尬,碧桃转头时神色闪躲。
  姜念却一点不虚,“姑姑放心,这事儿我左耳进右耳出,往后他再问,我搪塞过去便是。”
  姜家走了一趟,桂枝怎会看不清,姜念跟姜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亲,压根不想谁过得更好些,同她讲了也是白讲。
  而几人没说几句,马蹄声渐息,车夫在外道:“姑娘,到了。”
  这才走了多久?一盏茶的工夫吧,根本不可能已到了侯府。
  碧桃率先从窗子里探头,看见熟悉的府邸,“呀”了一声。
  姜念已猜到了,踩着马凳下车时,才听车夫解释:“府上来人传话,说是等姑娘出来,便载来听水轩。”
  碧桃至今仍不知来这里做什么,小心转头观察姜念的脸色。
  她却甚是习以为常,“我知道了。”
  昨日才重归旧好,一时新鲜也是情理之中。
  谢谨闻的确已在堂屋等了会儿,就着通明烛火,靠在床头雕花木板上看书。
  梧桐刚刚才来报,说是姜念用了晚膳才回,兴许还要一会儿。
  修长指节捻过一页,他却忽然忘记前面看了点什么,又翻回去。
  也是此时,屋门“支呀”一声,他立刻放下书册。
  “怎么这么晚……”
  可对上来人,他舒展眉目染上错愕,隐隐还有几分失落。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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