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回道:“师叔,那小姑娘浑身都是伤,看着可怜,只有您能治她的伤。”
陆清珏没有反对,于情于理他的确应该去看看,便问道:“她在何处?”
“在长雪峰。”弟子逢灯上前回道。
陆清珏轻声一笑:“长雪峰,昆仑仙草仙药盛放之地,的确是个适合养伤的好地方。”
说罢,便消失在众人跟前。
长雪峰乃昆仑种植仙草之地,峰主宁安是个丹修,自小对炼丹制药颇为痴狂,是以便选了此处。
正在晾晒药草的弟子见到神尊驾临,立即躬身请安,陆清珏慈眉善目的从一众弟子跟前走过,拐过一道拱门,径直在一道厢房外敲门。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扎着双丫髻的丫鬟开门:“您是?”
陆清珏正要自报家门,那丫鬟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惶恐的跪在地上:“不知神尊驾临,求神尊恕罪。”
“不必如此,是本尊临时决定过来,不怪你。”他语调轻缓,依然是世人眼中,那个超脱世俗,慈悲淡然的神尊。
原本在房间养伤的人听到声音,立刻惊喜的道:“是神尊来了,恕孟瑾不便,无法起身相迎,望神尊恕罪。”
陆清珏走进房间,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这一次他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女子。
此时正值午时,日光高玄,透过窗棂将淡淡的阳光洒落进来,在面色苍白的孟瑾周身,勾勒出一层橙黄色的暖光。
将她原本就十分貌美的面容衬出几分绚丽。
确实挺漂亮,杏仁般的小脸,一双映着灿烂笑意的桃花眼,如遇春水,精致璀璨,五官柔和,虽然受了伤,但整个人更加显得清雅。
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陆清珏默默在心底下了结论。
只是,即便如此,他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双茶褐色的水润双瞳,仰着脑袋瞪着他的倔强脸蛋。
陆清珏淡淡一笑,有些无奈,好像不管多美的女子都没用,他眼中只有……洛洛。
“神尊来看我,我很高兴。”孟瑾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意。
婢女奉上茶后,安然退下。
窗台边上的桌案上,一尊黑玉狻猊锈染香炉中白烟袅袅,一室静谧的鸢尾九和香,伴随着孟瑾偶尔的咳嗽声。
“神尊勿怪,我身子不太好。”
陆清珏也不见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听她说话温柔恬静,便道:“自然,你受伤本尊亦有责任。”
“不怪神尊的,是孟瑾不慎,才受了伤。”孟瑾急切的解释。
“到底是本尊临时离开,才让你一人面对蛮荒的妖风。”陆清珏一手握着茶盅,看着孟瑾道:“关于东皇钟的事情,本尊要替苍生感谢你,但是至于你和本尊的婚事……”
“本尊不愿娶你。”
他到底还是无法背叛自己的心,娶别人。
孟瑾眼底的笑意坍塌,随即又重新扬起头:“神尊,是因为……缥缈殿的桑洛姑娘吗?”
“可……您也知道,东皇钟一事事关天下苍生,唯有我与您联合,才能解开封印,否则待灭世大阵开启,这世间会成为炼狱,寸草不生,您身为神尊,怎能弃众生于不顾?”
陆清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孟瑾在那样的注视下,才反应过来失言,随即道:“神尊,孟瑾要嫁给您的事情,九州八荒早已知晓,若您退婚,孟家会沦为九州的笑柄,求您……”
她吓的跌落在床边,跪着祈求。
浑然不顾才刚上了药的伤口处,殷红的鲜血染红单薄的衣衫,蜿蜒一地。
“呵……”陆清珏歪着头看她:“孟姑娘,若是求神有用,当年的诸神之战,神族便不会集体陨灭了。”
孟瑾被噎的一窒,传闻中,这位神尊是最慈悲的,人间所求,他无所不允。
可今日……为何会这般?
瞧着她茫然的神色,陆清珏依旧不慌不忙,淡淡的道:“不明白吗?孟姑娘……你唯一的价值不是孟家,而是你自己,所以,本尊同你做个交易吧!”
孟瑾如何不允:“请神尊示下。”
“本尊可以娶你,但你必须自愿献出魂魄,助本尊解封东皇钟!”
孟瑾瞬间脸色一白,不……不对,不是应该二人成婚双修,她拥有了神尊的神力,便可以解封东皇钟。
为什么……要让她献祭?
“可……可是神尊,这样的话,孟瑾会死的!”
“不一定,本尊会尽力保住你的一丝元神。”他声音徐缓,平凡的像在谈论着明日午膳的菜色:“自然,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了。”
孟瑾哪里敢不听,她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点了点头:“孟瑾,遵命!”
闻言,陆清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很好,是个聪明人!”
说罢,他放下茶盅,随手一挥,孟瑾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瞬间止住,恢复了原状。
陆清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孟瑾:“那么,本尊便不打扰孟姑娘休息了。”
孟瑾面色惨白:“恭送神尊!”
待房间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孟瑾这才放松身体,靠在墙角,泪流满面。
在知道自己能嫁给神尊的时候,她内心便充满了欢喜和雀跃,满心期待着八宝香车,彩凤飞马腾云驾雾嫁到昆仑,成为人人羡艳的神尊夫人,谁知……
她坐在冰凉的地面,双拳紧握,葱白的指甲已经死死的嵌入肉里,指缝间,一丝丝殷红的血痕蜿蜒而出。
陆清珏去长雪峰探望孟瑾,在屋内整整待了三个时辰的事情,很快像雪花一样散落在昆仑各处。
桑洛听tຊ到消息的时候,已是傍晚,她吹着夜风,坐在佛铃树下的秋千上,呆呆的看着远处如血的残阳。
子染乖乖在一旁守着,本来这件事情是传不进缥缈殿的,但是子染是个八卦的性子,和山下的人在通灵阵聊八卦的时候……
由于太过兴奋,将屋内还有人的事情给忘干净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桑姐姐心如死灰的眼神。
他便知道自己闯祸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能怂着脑袋一路跟着,生怕她想不开。
陆清珏回到缥缈殿时,发现卧房没人,用神识一搜,才知道人在后院,便立即捏诀瞬移了过去。
此时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从茂密的佛铃花缝隙中投在桑洛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冷。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闭着双眸歪着身子靠在秋千上,任由秋千晃晃悠悠。
子染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自家神尊赶了出去。
陆清珏怕她冷,上前将人抱在怀里,半梦半醒间,迷糊的桑洛听话的不行。
柔软的身体自然的搂住他的腰,小声嘟囔:“陆清珏,好冷!”
小声的抱怨中带着独属于她的软糯嗓音,像一颗小石投入神尊无波的心绪中,顺势激起圈圈涟漪。
陆清珏只觉得犹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心脏,将他一切都变得柔软。
他低下头,将小姑娘抱的更紧:“今日月圆之夜,天冷,我带你回房,好不好?”
听见声音,桑洛霎时惊醒,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白日里听到的传闻顿时砸入脑海,她神色一冷,一掌将人推开,从他身上退了出去:“你离我远点!”
陆清珏被推了个措手不及,差点跌倒在地,眼瞧着桑洛避如蛇蝎的眼神,顿时神色一寒,双眼微眯,低低的喊了一声:“洛洛!”
和陆清珏熟悉的人,都很清楚,但凡听见他这般带着危险意味的语调,都会立即能跑多远是多远。
若是平时,桑洛大抵也会同众人一样,可现在,她却梗着脖子,抬手指着他问道:“你身上的香味,是孟氏一族的鸢尾九和香,你去见了你的未婚妻,若不是近距离长时间接触,香味不会如此浓烈,陆清珏……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