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倒霉的是她,这叫沈弃怎么回答?
这世界每天都要发生大大小小的倒霉事情,然后随机落在不同的人头上,没有预兆、没有规律,要真的深究追问下去,谁能说得清。
而且,倒霉的事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不过,沈弃看着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孩,嘴角弯了弯,和更悲惨的人比起来,她将会是幸运的了。
因为自己不会袖手旁观。
她落到那两个男人的手里,这么长一段路没有逃跑就是因为她猜到了他们手上会有其他被拐的女人。
良心的驱使是一回事,而更重要的是她失踪了四年,要以怎样的身份回到周家复仇呢?
就算她才是周家真正的千金又如何?难道让她跑回去说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这个假女儿谋杀我,你们把她赶出去之类的话?
且不说周家人不会相信。
就算他们知道了周书语对她赶尽杀绝,他们就会为她这个亲女儿惩罚周书语?
大概率是不会的。
周书语鸠占鹊巢了她的人生,被被周家人当做亲生女儿捧在手掌心里娇养二十多年,就算是养猫养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养女儿,周家人怎么会舍得抛弃她。
既然亲女儿没死,那就还有补偿的余地,而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最好再想办法调节俩个女儿的矛盾,让她俩和和美美地继续做姐妹,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如果她沈弃不愿意原谅呢?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逼他们杀了养育多年的女儿?
要是她这些年只是单单失踪,生活过得还算说得过去的话,往人性险恶的方向思索,在补偿劝阻无效后,周家人八成还会怨她不大度、不懂事。
所以,她要把这种情况尽可能地降低。
她才是真千金,她才是受害者。
她是弱势的、可怜的,她得把这个印象牢牢地灌输在周家人的脑子里,利用他们对她的愧疚与怜爱作为反击周书语的武器。
周书语越在乎什么,越害怕失去什么,她就越要抢走什么,让她经历自己曾经的痛苦与绝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得尽可能地以一种悲惨可怜的姿态与周家人相认。
而被拐卖女人的身份足够合适,既可以交代了她这四年失踪的下落,又可以唤起周家人的愧疚、怜爱之心。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人,故意落入人贩子的手里都是一件一箭双雕的事情。
至于自身潜在的危险?哦,这可以说是她考虑不周的地方了。
但是做任何事情,风险都是不可避免的,想要成事,就得胆大。
沈弃握住了圆圆冰冷的手,温声安慰道:“别害怕。”
“相信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真的吗?”这些日子进来的女人们都相互说着和这差不多的安慰话,圆圆听了无数遍了,但是从沈弃嘴里说出来,她觉得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她从沈弃的肩膀上抬头,心里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淌过。
因为她看到,沈弃的目光里带着冷静坚定,好像蕴含着一股叫做无所畏惧的力量,而不是像她们那样的慌张和恐惧……
圆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吞了吞口水,目光紧张地盯着沈弃的脸瞧,然后把压低身体,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是……”
警察么……
“嘘。”沈弃做了个嘘声的嘴型,温柔地笑着,打断圆圆要说出口的话。
“你们俩个在说什么?搞什么动静?”注意到她俩的动静,看守铁笼的人贩子拍了拍笼子作为警告。
圆圆被吓得往沈弃身后缩了缩。
沈弃垂着头叫那人贩子看不清她的脸色,察觉到圆圆在颤抖,她的手指更加握紧了圆圆的手。
这时,离开房子的张姐回来了,她的身旁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男人,他穿着一件无袖的灰色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壮如铁桶,上纹满了长着獠牙的蛇、虎刺青,面容狠辣。
铁笼里的女人们对上他冷漠的目光,吓得只敢看地板,身体抖得跟淋湿的小鸡仔一样,拼了命的往里面挤。
男人犀利地扫视一眼笼子里的女人们,然后视线落在其中一道瘦弱的身影上。
他皱着眉说:“怎么还有个怀孕的?”
“去看看死了没?”
笼子里的女人们害怕地用双手抱住肩膀,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洞里,听到光头的话,余光又忍不住地往那道身影看过去。
蜷缩着身体的女人独自缩在铁笼的一角,凌乱脏污的头发挡住了整张脸,而露在外面的大腿上面还粘着干涸的血迹。
铁笼被拉开了,一个人贩子走进来,抬腿就朝她的肩膀踹了一脚,骂骂咧咧地说:“给老子起来。”
女人原先是背对着沈弃,被人贩子这一踹,身体往后一倒,露出了正面。
她的双手抓在自己微微凸起的肚皮上,而遮盖在头发下的脸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见她死了,那个人贩子生气地朝她的肚皮连着踢了俩脚,“短命鬼。”
“又让我们赔了好多钱。”
“拉出去找个地方埋了。”秃头一脸的嫌弃,开口命令完,把目光重新落到了活着的女人们身上,说:“剩下的这批货得赶快卖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这是自然的。”张姐上前俩步,“这两天雨下的太大了,才导致我们的计划被迫延后。”
“现在外头雨小了,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把这些货运出去。”
“找好买家了吗?”秃头问。
“嗯。”女人点头,“买家们定金都给了,就等着我们交货了。”
“最近边境的警察查得严,怕是不好把她们运出国外。”她指着沈弃旁边的那个铁笼子说:“这些便宜点的货,卖给的是国内的买家,把她们运出去应该比较简单。”
“我们计划今天晚上走。”
“可以。”秃头听完点头:“都放机灵点。”
他指着沈弃所在的笼子里的女人说:“刀哥那边想要俩个漂亮年轻的货,你们从中挑俩个运过去。”
女人们把头埋低,生怕与男人对视,沈弃不想惹人注目,学着她们的样子让头发挡住了整张脸。
但她那白得反光的皮肤在人堆里显得格外的醒目,一下子就定住了秃头的目光。
“你。”秃头指着她说:“抬起头来了。”
“就是你,我大哥叫你呢,聋了不成。”看守铁笼的人贩子听到大哥的命令,打开锁走进笼子里,用力扯起沈弃的头发。
沈弃的身体打了个激灵,不是吓的,更不是装的,而是头皮都要被扯掉的痛的!
秃头的小弟扯着她的头发往后拽,将她整张脸露出来,方便秃头打量。
“哟!还是只野猫。”秃头望着沈弃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咧开了熏得发黄的牙齿,他朝小弟努了努嘴:“去看看她的手。”
“嫩得跟豆腐一样。”小弟嘿嘿直笑,黝黑粗糙的手故意搓着她的手 ,趁机揩油:“没有茧。”
“不过这还纹了条蛇。”
他发现沈弃手腕上的图案,抓着她的手举高。
那是一条盘曲着身体的黑色小蛇,栩栩如生,连它身上的细小蛇鳞都线条清晰而分明,吐着蛇信子,像是随时要从那细白如瓷的腕间扑出,朝人咬一口。
在秃头眼神示意下,沈弃被拖出了铁笼子,丢到他的脚边。
男人弯下腰,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都掐得变形了,盯着她淡棕色的瞳孔,阴恻恻地说:“你好tຊ像不怎么害怕。”
难闻的口臭打在脸上,沈弃简直要反胃了,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比其他人贩子聪明得多也危险得多,难怪能当他们的老大。
她的演技不算拙劣,能够骗过其他人贩子,但还是被秃头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