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开始收拾行李，傅霖寒瞬间慌了。
成婚这些年，我们从未红过脸。
甚至他在外作战顾不上我时，我也从未这般生气决绝过。
“笙儿！”
傅霖寒立刻上前阻止我的动作。
在对上我湿红的眼眶时，他神色有些慌乱。
“是我糊涂了。”
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仿若有多害怕失去一般。
“你别走，我不抬姨太太了。”
我被他灼热的体温包裹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耳边，又传来傅霖寒轻颤又无措的语气。
“笙儿你不能离开我，你走了，我会没命的。”
话中的情真意切，让我恍然想起五年前他求娶自己之际。
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笙儿，我们是自由恋爱的新式婚姻，别人三妻四妾，我们一夫一妻一条心！”
“笙儿，春风十里不如你，我要平定战乱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一字一句，都在我的耳畔回荡。
但如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鼻尖泛酸，眼眶止不住地涩红。
看到我眼底的心碎，傅霖寒慌了神，不断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情意。
“笙儿，我真的好爱你！我心里只有你……”
我眸中泛起水雾，有些瞧不清眼前男人的神色。
他的心底，当真只有自己一人吗？
这一整天，傅霖寒一直守在我身边。
陪我练字听曲，带我去徐州西洋餐馆吃饭，给我买昂贵的衣服首饰。
我们好像回到了当年最相爱的时候。
傅霖寒满心满眼，都只有我。
不问军事，不提旁人。
可是半夜，熟睡中的男人一声低语喃呢，让我睡意全无——
“妤儿，别走。”
我转过头，静静看着傅霖寒的侧脸。
浓郁的剑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角。
是我的如意郎，也是我的心殇人。
我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神色空洞而又悸痛。
傅霖寒，你变了！
你爱我的同时，心里也装了另一个女人！
彻夜无眠。
翌日。
少帅府迎来一位重要的贵宾——徐州军阀名将吴成忠。
为了收复上海滩，两人决定合作，一起对抗敌军。
傅霖寒大摆宴席，还请了不少有名的名角歌星来府上作陪，以表诚心。
只是我没想到，时妤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水墨色旗袍，婀娜身姿看得在场的男人都移不开眼。
吴成忠看了看面前这位清秀的美人，一眼认出了她。
“时妤小姐当年在街头唱的那曲《西厢记》，让本将军记忆犹新。”
时妤笑容一僵，眸中划过一丝难堪：“……见过吴将军。”
五年前，我嫁给了赫赫有名傅霖寒，成了整个上海人人艳羡的少帅夫人。
而时妤在师父去世之后，跟着戏班子颠沛流离，四处讨生活。
那几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日子。
吴成忠眸光晦暗了几分：“不知今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时小姐再唱一曲？”
时妤攥紧手中的帕子，笑的有些牵强。
“妤儿的唱功不如师姐，她当年一曲《西厢记》，不仅名震上海滩，更是俘获了傅少帅的心。”
“哦？”吴成忠看向坐在傅霖寒身边的我，有些意外。
当年就听说傅元帅的儿子要娶一个戏子做妻子，他不以为然。
只当道听途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没想到时妤会将矛头转向自己，正欲开口却被身侧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笙儿，时妤今日嗓子不适，你替她去唱一曲。”
我身形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自从我们成婚后，我就没有出台唱过戏。
因为少帅夫人的身份，不允许我抛头露面的登台唱戏。
偶尔唱曲也是在府中，唱给傅霖寒一个人听。
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维护时妤，而让我登台唱戏。
“笙儿，不要让我为难。”傅霖寒压低嗓音，催促了起来。
这一刻，我只觉得浑身彻冷。
我突然就明白，时妤在这个男人心中，已经不是只给一个名分的存在。
从前的同甘共苦，是我陪着傅霖寒。
往后的荣辱与共，该轮到其他女人了。
看着眼前男人期盼到不耐的神色，我有些木然的站起身。
“好。”
《西厢记》是我们当年的情定之曲，如今也该由这首戏曲为我们多年的感情划上一个句号。
待唱完这出戏，我们的婚姻也就到头了。
我回房换上戏服，描眉点唇，最后戴上点翠头面，缓缓登上戏台。
水袖一挥，唱腔如梦，轻盈悦耳，令人仿若身临其境。
一曲结束，众人如痴如醉，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吴成忠眼中带着惊艳，带头叫好鼓掌。
而台下坐着的傅霖寒，正吃着时妤递过来的糕点。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我的心。
我缓缓走下台，正想退回后宅换衣裳。
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还有混乱的打斗声。
“有刺客！”
众人面色大变，四处逃窜。
一声枪响，破风的子弹直直朝着我和时妤的方向射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傅霖寒下意识伸手，一把将时妤拉入怀中。
“嘭——”
来不及躲闪，我低头看着胸口溢开的血花，趔趄着站不稳身形。
我抬头看着被傅霖寒小心护在怀中安然无恙的女人。
心底一片荒芜。
只怜新人桃花面，不见旧人血中泪。
自己在这个男人心底，已经不再是第一选择了……
我呼吸凌乱着。
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凋落在风里。
噗通！
我摔倒在地，陷入黑暗。
意识昏迷前，我好像看到傅霖寒大步奔来。
“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