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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满着灰尘味道的安全通道,沈南柯关上门转身就踹了他一脚,他真没躲,生生接住了,拧着眉忍伸手到沈南柯面前,声音疼到沙哑,“合作愉快。”
安全通道没有暖气,寒风从窗户卷进来十分冷。沈南柯望着孟庭深英俊的五官,接住他骨骼清晰的手指,很轻地握了下,“换我十年前的脾气,你今天得去骨科,便宜你了。”
沈南柯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拉开了安全通道的门,双手插兜走出去,“走了,去跟你妈和我妈坦白,我们相爱了。必须要结婚,不结婚你跳楼。”
沈南柯走出去五六米,见孟庭深没跟上来,回头,“被踹一脚就不能走路?这么废!”
孟庭深拖着长腿从灰暗的楼梯间走到明亮洁净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走廊,他望着沈南柯,忽然扬起唇角,眼尾飞扬,直接毫不掩饰的笑意就那么在他眼睛里荡开了。
窗明几净,他在一片纯白色中,清透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沈南柯怦然心跳,指尖收拢。她从未见过孟庭深这样笑,他在人前永远沉稳平淡,对谁都带着三分疏离。笑也是客客气气,那是教养下的礼貌。
“走不走?”沈南柯猛然回神,从他惊艳的笑中抽离出来,“被踹一脚很高兴吗?那我再让你高兴一次?”
住进她那个小破房子很高兴吗?他到底是多想逃离林韵。
孟庭深居然还能这么笑。
“走。”孟庭深缓慢敛起那个惊心动魄的笑,走到沈南柯面前,抬手往沈南柯肩膀上搭,“扶一下,腿疼。”
沈南柯往他的小腿上看了看,冷酷无情,“你活该。”
她没有移开肩膀,任他搭着。
孟庭深垂下漆黑长睫,保持着仪态往前走。
沈南柯为什么突然冲来给他一脚?这一脚踹的这么重,怨气很大啊。他们上一句聊的是他的出国原因,聊完沈南柯就沉默了。
当年他的出国理由是什么?远离沈南柯。
她在乎?十年了,冲来给他一脚。
他看向沈南柯白净纤瘦的脖颈,莹白薄纤的线连着锁骨,尽头落在薄毛衣里。又看她的下巴,她是很小的鹅蛋脸,下巴弧线圆润,她不骂人时长相很乖,樱桃唇型。湖色杏眸清冷拒人千里之外,一旦笑起来,整个春天都在她眼睛里盛开了。
沈南柯忽然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眼中倒映着他,她一惊,“孟总,你是想报复回来?这么看我。”
“我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孟庭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忍着腿上骨裂般的疼,恢复人前的体面,抬手到她眼前,“牵着。”
沈南柯一惊,从他手底下撤走了肩膀,远离一米,十分警惕。
“更有说服力,会省很多麻烦。”孟庭深不动声色地压下翻涌的情绪,保持着平常的八风不动,沉稳理智,“牵个手而已,你怕?”
“牵你和牵狗有什么区别?”沈南柯大大方方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应付她们,马上你来,速战速决。”
“嗯。”孟庭深收拢了手指,紧紧握住沈南柯的手。
沈南柯手被迫陷入他的掌心,被他握着。他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并不温柔,力气大到她有点疼。他显然是个不会牵手的人,直男、程序员出身, BUFF在他身上叠满了。
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温柔待人,总是硬邦邦的。
北方冬天的室内暖气很足,手上肌肤紧密细腻地贴在一起,沈南柯生出了汗意,她抬手把外套扣子解开。
孟庭深敲了下病房门,推门进去。
“妈,沈阿姨。”孟庭深开口叫人,瞬间变身孟总。
沈锦兰端坐在白色椅子上,手里慢悠悠地剥着一个橘子。病床上林韵脸色惨白,眼睛泛红,头发却是整齐,维持着微薄的体面。
她们对峙过了,显然林韵输了。
“你们……过来了?”林韵开口,声音僵硬沙哑,视线盯着他们紧握的手,“我这身体不好,拖累了你们。”
孟庭深拉着沈南柯到病床另一边,拉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他高大的站在沈南柯身后,沉稳的像一堵墙,手搭在她的肩上,他感觉到沈南柯的紧绷,指尖隔着衣服抵着她,声线平静,“我和南柯在谈恋爱,有一段时间了。没告诉你们是考虑到我们两家的关系,想到结婚这一步再说。如今你们也知道了,我们打算结婚。”
“挺好,两个孩子门当户对,知根知底。”沈锦兰放下橘子,抱臂靠在椅子上,笑道,“林韵,你要是不看好,庭深结婚后可以住我家,我不介意多个儿子。”
林韵一下子蹬直了眼,“你想得美!”
林韵和沈锦兰斗了一辈子,少年比学业,长大比工作。林韵的婚姻赢了,她以为能占上风,很快她也栽跟头了。最后只剩下比孩子,孟庭深比沈南柯的工作好,她刚得意没两天,沈南柯毫不犹豫地把孟庭深给割走了。
苍天饶过谁。
原来那天孟庭深说的万劫不复是指她的未来。
“我和南柯结婚,不嫁不娶。我们婚后会搬出去单独住,周末两天回家,一家一天。”孟庭深的手指缓缓收拢,紧贴着沈南柯偏瘦的肩,“先领证,婚礼慢慢来,最近我们工作忙,太仓促的婚礼效果不会好,我不想在这上面留遗憾。”
怎么走到婚礼了?孟庭深这是一步八百个台阶?
房间里静了有一分钟,沈锦兰说,“不嫁不娶我同意,你们不用嫁妆彩礼。我唯一要求,将来有孩子一家一个姓。”
“我认为这件事得南柯决定,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谁都代替不了她,更不能当要求谈,不够尊重她。”孟庭深该顺着沈锦兰的话说,这才符合谈判,可他不太高兴,他觉得沈南柯应该也不会高兴,“当然,我倾向于跟南柯的姓,有几个孩子都跟南柯的姓。”
不是任何一家的姓,而是沈南柯,她本人的姓。
沈南柯往后一靠,头毫无征兆地贴上了结实的腹肌,她迅速坐直回去。
假结婚不会有孩子,随便应付两句就行了。
孟庭深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态度让她有点舒服。孩子肯定要跟她姓,但直接拎出来□□地谈,她不爽。
“你们的婚房,我出钱,你们选位置。”沈锦兰还是想干涉点什么,“这么多年,南柯独立自强,家里给什么都不要,送你们一套婚房吧。”
“那我呢?婚房不应该男方出吗?”林韵终于是找到插话的机会,“住你家房子,我家干什么?我家不缺钱不缺房子,我孩子是结婚不是入赘。”
“你少在那里维护男权那套,你是刚出土吗?”沈锦兰毫不客气地攻击林韵,“什么男方出女方出?我想怎么出就怎么出,我女儿比你儿子缺什么了?男女还得分个上下高低?难怪你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眼界也就这样——”
“你们愿意送南柯房子,直接写她名下,份额写她百分百,是她的个人财产。”孟庭深打断了她们的争吵,“我们结婚后先住她那里。”
提到沈南柯的房子,沈锦兰脸色不太自然,“南柯的房子,你去过吗?”
“去过,挺好,我们工作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孟庭深回应着沈锦兰的质疑,“再大,能用到的也只有一间房一张床。”
沈锦兰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孟庭深太直接了。
孟庭深长腿往旁边一侧,两只手都搭在沈南柯的肩膀上,姿态松弛下来,“我和南柯也都不年轻了,我们在各自的领域独当一面,也独立生活了很多年,我们是很成熟的大人了。我们选择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们有能力也有共度一生的决心才步入婚姻。阿姨,妈,我的性格你们也了解。我能说出口,那结婚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做了全部规划,方方面面我都考虑过。”
孟庭深确实是这种性格,做事果断,从不犹豫。他说出口的是结果,独立到独断。
林韵是完全做不了他的主,这件事上林韵只有接受的份儿,能抗争的主力军沈锦兰从一开始就站在他那边。
“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珠宝我给南柯攒了一些。”沈锦兰说,“戒指什么都订了?”
“钻戒我订过了,您留给她的珠宝还是她的,是您给她的。”孟庭深垂眼注视沈南柯,猝不及防看到她胸口一片雪白,他迅速地移开眼。克制冷静地看向对面两个妈,抬手慢条斯理拉开外套拉链,房间有些热,“我买给她,是我这个丈夫送的。”
还没结婚你就丈夫上了!你小子有那么急!
沈锦兰觉得孟庭深不简单,她打量着他,看向了一直神游天外的沈南柯,把主动权递了过去,“那决定了吗?几号领证?南柯。”
“都可以,他决定吧。”沈南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决定把战场完全交给孟庭深。
“最近日子都差不多,选哪天区别不大。”孟庭深彻底拉开了外套拉链,敞开着,他的指尖悬在沈南柯的肩头,望向沈锦兰,“明天可以吗?”
林韵的不行声响彻房间。
沈南柯只是微微错愕,很快就反应过来,速战速决,拖拉的越久两个妈的事儿越多,让她们反应过来估计又要挨个做心理工作。沈南柯对她们的谈话烦躁到了极点,根本不想谈。
“为什么不行?”沈锦兰马上把压力递给了林韵,笑着道,“领证而已,婚礼再好好挑日子。”
“领证需要户口簿身份证两寸照片。”孟庭深昨晚睡不着一直在看领证流程,网上无聊的婚礼VLOG他看了十六个,他想把视频抠下来做个程序,把他和沈南柯放进去。
“婚检呢?”林韵气若游丝,“婚检没做吧?白天能出结果?”
“我打电话咨询过,领证不需要婚检证明,我和南柯交换过体检报告。”
孟庭深说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是沉稳理性,每一句话都不留余地。
“南柯也觉得明天可以?”林韵有些不自在地看向沈南柯,“我不是反对你们,我很满意你,只是,会不会太急了?”
急的是你儿子,可不是她沈南柯。
“上班前领证,时间挤挤就出来了。”沈南柯才不会顺着林韵,不满意她的人,她凭什么客气?她拉下肩膀上孟庭深的手,握住他的手掌,笑着道,“您看孟总这样,我们想不想重要吗?谁拦得住他,强势的都不给我留说话的空间。”
林韵:“……”
“孟总着急要法律来保障他的权益。”沈南柯漂亮的杏眸弯着,面上不动声色,暗里在跟孟庭深较劲。他这个人不握主动权会死,她握他手一下,他马上把整个手掌拢起来包住她。沈南柯使劲抠他指缝,只恨自己没留指甲,抠他一手血,“一天不领证,他就一天睡不踏实。为了他的睡眠,我牺牲一下。”
孟庭深从不熬夜,也不会睡到中午才起,他昨晚显然是失眠了。
为了领证愁到失眠,林韵闭嘴了。
搞定两个妈,孟庭深雷厉风行安排行程。半天时间搞定了结婚照拍摄和婚戒设计师,预约明天早上八点半去领证,领完沈南柯直接去上班。
摄影师在业内非常有名,过来给他们拍摄两寸照,沈南柯跟对方握手时能感受到那股怨念,孟庭深简直有病。
TO-D业务版块里最出彩的是娱乐,发展迅猛,眼看着是要挤进巨头行列。他开口借拍摄,还真没人能拒绝得了这个诱惑。
六点,两个人返回车上,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沈南柯翻看三套照片,最后一套孟庭深在镜头定格前一秒翘起了唇角,眼睛里浸上了笑,笑的非常好看。
“我先送你回去,顺便拜访你妈,中午答应要过去。”孟庭深上车后,看了眼沈南柯手里的照片,想把最后一套做结婚证照片,看沈南柯那个叛逆的脸,把话强行咽回去。
“TO-D确定要收购讯达智家?”沈南柯把照片塞回手提包,想用孟庭深笑的那张做结婚证照片,又怕太明显,搞的像她很期待孟庭深笑一样,“几成概率?这关系到我明天几点去上班。”
“百分百,我们的工作小组早上过去,主要是财务和人事方面,不去你们部门。我和程垚下午过去,影响不到你。”孟庭深启动车开出车位,看了沈南柯一眼,“你的部门是你们公司唯一一个没有问题的。”
这话沈南柯爱听,“会有媒体拍摄吗?”
“有。”孟庭深说,“合作定了。”
这样程度的合作,肯定会广而告之。毕竟孟庭深如今也算个活招牌,他对外人设立的好。官宣形势越大,对迅达智家越是有利。
“我很早前就考虑过做这方面。”孟庭深为他的收购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正好有这么个时机,我们合作双赢。”
“那时候怎么不入行?是怕输给我?”沈南柯习惯性挑衅他,拿起手机把刚才加的摄影师微信发给了夏宁,夏宁做娱乐行业,约这个摄影师约了很久,“我的行业里,不会有人比我做的更好。”
“你不谈恋爱,我也赢不了你。”孟庭深一针见血。
刹那车厢内一片寂静。
沈南柯不动声色深呼吸,知道她为什么失恋第一时间拉黑孟庭深了吧!
这个人当年给她发了一条警告短信,让她不要谈恋爱,谈恋爱必会失败。时间证明了他的正确性,证明了沈南柯是个蠢蛋。沈南柯留着他,会被他攻击到死。
“我没有攻击你的意思,客观来讲,不是吗?谈恋爱影响事业。”孟庭深修长的手指叩了下方向盘,余光观察沈南柯的表情,“我当年给你发信息,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想劝你,别太感情用事。爱情太缥缈,它到底是什么样子?谁见过谁摸过?谁能长久地保存下来?不过是利益的包装纸,荷尔蒙带来的错觉。”
“你是真的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还是怕在爱情里失控,自己受到伤害?”沈南柯清凌凌的眼直直看向了他,“因为害怕受伤害而不敢尝试,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听不看就不存在,这算不算一种懦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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