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一直被李慧英缠到临近午夜,方才放她回去睡觉,可她一走回客房,便听见巧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儿。
“婶子,怎么回事?”花妮跑进屋里,问郑李氏。
郑李氏正抱着闺女满地转圈,可是无论她怎么哄怎么抱,巧儿就是哭个不住,哭的嗓子嘶哑,还是哭,哭的撕心裂肺的,郑李氏急的眼圈子都红了。
花妮没带过孩子,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婆子送来两颗安神丸,郑李氏好容易给巧儿喂下,一哭却又都吐出来!
最后还是花妮说了一句:“巧儿别不是认地方罢?换了地方不肯睡?”
这一句提醒了郑李氏,迭声要花妮赶紧跟李老爷,要连夜回家。
花妮听巧儿哭的可怜,也不敢怠慢,此时正也惊动了李老爷,原说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病了,又听说孩子大约是因为换了地方不适应,便让家人把马车拉了来,送他们回去。
郑李氏被闺女哭的诸事不顾,花妮和李府两个婆子收拾了东西,也不知都拿些什么,统共四五个包袱,都放到了马车,郑李氏无心看视,只催车夫快走。
车夫便紧着赶车走了,李老爷不放心,命家人赶紧去请个大夫,随后跟着,待他们到家之后,再让大夫看视一遍,别是有什么毛病,倒耽误了治疗。
倒是李慧英对李老爷道:“爹爹,这个实在是多余了,巧儿她爹爹便是大夫。”
这话提醒了李老爷,李老爷骂自己一声糊涂,叫回家人,没让他去请大夫。
柳儿因对李慧英道:“这孩子可怜,可见也是个没福气的,软榻锦被倒睡不惯,硬邦邦的土炕倒是好的?”
李慧英却是双手合十念声阿弥托拂,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低声道:”正想找个由头送走他们,这个小孩儿倒帮了我的忙了,也不枉我送她那些破烂衣裳。“柳儿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李慧英却也不屑与她解释,施施然回到房中,怡然自得的拿本书瞧了起来。
柳儿当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想找个由头送走花妮,怕的便是花妮在此居住,虽离王夫人的客房很远,中间隔着几道廊墙,可王夫人带来的仆从甚多,万一花妮话不留神,在哪个仆从跟前说漏嘴,讲到王夫人跟前,可就败坏了她的名声了!
如今,花妮这一走,便是万事大吉,她当然开心!
且说花妮等人连夜回家,巧儿自从上了马车,哭声便住了,只不进抽泣两声儿,到家的时候,倒是睡了,及至郑李氏将她放到炕上,已经是睡熟了,呼吸均匀,没有半点不适模样。
郑神医不放心,抱起闺女反反复复瞧看几遍,确实无碍,方才放下心来,把闺女安置好。
花妮只将成才也放下,成才是个省心的,在李府也睡得,回来也睡得,此刻更是睡的小脸红朴朴的。
”这孩子真省心。”郑李氏给成才盖了盖被子,感叹一句,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迭声叫花妮把带回来的包袱打开来瞧看。
花妮将包袱抱进来,挨个打开,却是鸡鸭鱼肉各种菜蔬,衣服鞋袜什么都有。另外在放衣裳的包袱里还放了一包散银,两吊铜钱。
郑神医拿出那包散银,用称药材的秤称了一称,有三两五钱之多!便是笑道:“这丫头,真是造化来了,这才几天,赚来的钱便是够我十几年赚回来的。”
郑李氏将钱包好,塞给花妮,笑道:“好省收着,别乱花,我看那李老爷和李大小姐跟你都合缘,只贴着他们,造化在后头呢!”
“婶子,这钱给你和伯伯罢,成才去镇上瞧病的钱还未还给人家呢,再说我和成才这些天一直在婶子家吃住,也该给你们点嚼用的。”花妮把钱放到桌子上,笑道。
郑李氏夫妇一起推辞,坚决不肯收。
花妮无法,便又说道:“既然不肯收,就帮我收着罢,这些个钱我也不能随时带在身上,交给谁也不如交给你们放心。”
郑李氏听了这话,方才把钱收好,却又把地方指给花妮看,又说若她不在,花妮要有钱,只管来拿。
花妮一一应着,因着实困了,便爬上炕去,跟成才一头睡下了。
郑李氏却是睡不着,拉着郑神医说了一夜的话,从进李府说起,一直说到吃什么,末了却是伤感的叹息:“你说咱家巧儿这孩子,高枕锦被的高大房屋竟然认了生,非要回到这穷窝里才睡得着,只怕日后不是个有福的!你我岁数都大了,等她长大了,咱们怕敢没有能力帮她什么,岂不要过苦日子。”
郑神医轻轻喟叹一声:“好心终归有好报,现在咱们好好对着成才,难道日后她能亏待咱闺女么。”
郑李氏怔一怔,道:“你是说花妮那丫头?”
郑神医轻轻点了点头:“你想到的事情,我早就想到了,要不大儿媳妇来家找事的时候,我就不让你管他们姐弟的事情了。
可转念又一想,咱们俩个老来得女,难道让巧儿日后捞到哥嫂的手底下受苦么!我看花妮那丫头会有出息,咱们把成才当儿子养,日后,只求她把巧儿当妹妹看待就行了。”
郑李氏脸上露出笑容:“正是这样!还是掌柜的想的周全。只是再想不到,花妮这丫头恁的这般有福气!说到底还是成才带来的福气。”
郑神医瞧了妻子两眼,嘴角一咧,嗤的笑一声:“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让成才和巧儿订个娃娃亲?”
郑李氏换一脸怅然,笑一声:“再看看罢,村里人都说花妮这丫头是被海里的精灵附体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尚不知道,若只是一时兴旺,就这样给巧儿订了终身,岂不误了孩子的终身了。”
“正是这样。”郑神医道。
夫妻两个只顾说话,忽听东屋传来咕咚一声响,慌的二人忙起身跑过去查看,却原来是花妮睡迷了,滚下炕来。
郑李氏笑着将她扶将上炕,道:“你这孩子,都多大个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