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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莞尔看不过眼上前两步,一脚踹到宁老二的屁股上,将对方踹了一个趔趄,正好扑在了地上。
  “差不多行了,还走不走。”
  宁老二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爬起身就看到宁莞尔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厌恶和警告,他下意识偏过了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蜷成一团的宁余氏。
  众人沉默。
  这是宁二丫?
  踹她爹?
  不是疯了吧?
  “二丫头?”
  宁余氏被瞪得哆嗦了一下,试探地小声说道:“二丫头,你……你咋能踹你爹,我们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自从生了病,你现在真是越来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义愤填膺地开始了强烈谴责和声讨。
  “就是啊,咋这么……”
  宁莞尔打断了旁边说话的人:“不孝?”
  话落,看了一眼还蜷缩在地上的宁余氏,别过了眼。
  她从来不是热心肠的人,她只是单纯看不惯家暴而已,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新话说得好: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宁莞尔整理着被划破的衣裳,将勾出来的线扯吧扯吧,看向了这有些安静的人群,阴恻恻地突兀一笑。
  “没关系,等我明日死了,我保管天天去诸位床头披麻尽孝,毕竟咱们都是左邻右里,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你们要是喜欢人多热闹,我到时候多带几个往年的旧鬼,咱们晚上唠唠死的时候疼不疼,黄泉路上黑不黑,奈何桥上饿不饿,阎王殿里冷不冷。”
  “喔,还有,再算算这手上沾了血的是进血池狱还是拔舌狱,还是一个个都要进,我这人命硬心不急,死了肯定不会很快投胎,到时候我多回来几趟,争取等大家一起死。”
  “不如,就先从赵婶子开始?”
  在众人一脸惊恐带着惧怕的表情中,宁莞尔却是一点都不当回事,笑着走到了刚从人群中挤过来的宁赵氏跟前。
  面前的人下意识地都退了一步,这些年他们村子里祭祀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了,谁敢说没有参与过。
  想起这个宁二丫刚刚阴森森地说的这些话,青天白日下众人都有些瘆得慌,暗自摸着已经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
  “赵婶子,我就说嘛,这钱不一定还在原处,你非不信要跑一趟!”
  宁赵氏听到话,连气都顾不上喘匀,扬声就骂道:“贱丫头,你骗老娘,我打死你!”
  宁莞尔退了半步,一把抓住宁赵氏扇过来的左手,又压制住要抬起的右手,低了几分头,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肆无忌惮说道:“我放开手后你可要使劲打,我正愁没人明日替我呢,我觉得春芽姐就不错,皮薄肉厚,这祭品我也喜欢。”
  这宁赵氏是族长的侄媳,平日里最爱占便宜,宁莞尔以前见过的此类人多了去了,贪婪在眼中藏都藏不住。
  不过是被关的侧房里假装搭话,顺便说了些她前些日子捡了一块金子,昨日被族里带过来的路上遗失了。
  又不经意的引导几句,这人就以为这天大的好事一定会落到自己的身上,迫不及待就去找东西了,自己才有机会逃跑。
  可惜,预估错误!
  昨日一路上被带过来时只大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却没想到,这座村子里的茶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绵延数十里,从东边山上跑上来,茶山远远看不到尽头。
  要说起她也是十分倒霉。
  自从到了这个身体里,因着生病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一日重过一日。
  眼看着又要一命呜呼了,谁知七日前不小心听到自己成了祭祀的祭品后,这身体奇迹般的又好起来了。
  想等死都没死得了,还以为能回去呢,遗憾!
  昨日堪堪能下床,就被以祭祀的名义送到了宗祠后面的一个侧房里关着了。
  事情到了今日,她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做惯了农活的大人们跑了一路倒也轻轻松松,但是看着和往日里一点都不像的宁二丫,想想这宁二丫刚刚踢宁老二的那一脚和说的那些话都有些沉默,各自都揣着心事。
  倒是一群小孩子还以为在玩闹,一路上嬉戏打闹说个不停,又被大人以更大的声音制止。
  宁莞尔瞧着这一路上的热闹,挑着身上扎的刺,不时从胳膊或者腿上摸出来一根,只觉得人生真奇妙。
  这个村子以宁姓为首,全村基本都沾亲带故。
  宁莞尔生病的那些日子,村里的很多族人都来看过,这家一个鸡蛋那家一把青菜,每个人都亲热的不得了。
  不过当时宁莞尔病的昏昏沉沉,其他的知道的也不多。
  事情就在商讨祭祀人选之后变了,宁莞尔也不知道怎么讨论的,反正今年的祭品就成了病入膏肓的宁二丫。
  这个祭祀之后,宁老二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宁家的小儿子可以免费上族里的私塾,大儿子可以去镇上的茶铺里当个伙计,这是宁莞尔偷听到的,至于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宁老二一副宁二丫就是死也要死在祭台上的决绝,也知道好处不少。
  回到宗祠,宁族长却是不知道刚刚山上发生的事,看众人都比往日沉默,还以为是担心春祭,咬文嚼字地勉励了两句。
  宁氏族长可不是听将死之人说话的人,看也不看宁莞尔,留下押送宁莞尔的宁赵氏,在众人的拥簇下离开。
  此时的宁莞尔已经被绑了手脚堵了嘴,被成心报复的宁赵氏一把推进了屋子。
  “哐!”
  大门关上,宁莞尔被推的一个趔趄,顺势靠在了墙上,龇牙咧嘴地坐到墙角。
  回到了昨日被关的房间,不同的是昨天还受点礼遇,今天成了绑手堵嘴不说,出去一趟还受了一身伤。
  等到外面都安静下来,宁莞尔用膝盖夹掉嘴里堵的不知道哪里的抹布,悄悄吐了两口唾沫,才尝试着解开身后的绳子。
  宁莞尔此时无限感激自己富二代的身份,小时候父母生意扩大,听了一些生意伙伴的谈论,给自己找了几个私教,教过一些绑架后自救方式。
  学的不多,勉强会用个手木仓,解个绳子,野外生存两三日,做个急救之类,多的没有。
  武力之类的都要靠常年累月的坚持,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两张报表,挣下的钱可以雇十七八个保镖,二十四小时随身保护都可以。
  再者她前世的体质也学不了什么激烈的运动,此时那些从没当回事的技能倒是有了一些用武之地。
  两刻钟之tຊ后,宁莞尔长呼一口气,暗自劝自己不着急。
  现在外面还是下午,天刚刚暗下来,还有大半晚上的时间。
  忘了自己学习这些的时候不过十来岁,记忆有些模糊,再者这绳结好像没学过!
  问题不大,歇一歇,再回想一下。
  ……
  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她自己还是点满的,解开只是时间问题。
  半个时辰后,宁莞尔使劲撑开两个手腕,麻绳稍微松了一些,再活动绳结,这次果然松开了一环,解开一个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等绳子解开,宁莞尔舔了舔因长时间没喝水裂开的嘴唇,将绳子又虚虚绑回身上,绳扣拉在手上,躺在地上歇息。
  日暮西下,原本在门外的宁赵氏早就坐的一脸不耐烦,但是换岗的人没来,她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在门口摔摔打打。
  大约有个不到一刻钟,外面又来了个人,脚步声到了门口就停了,与宁赵氏闲话。
  “春芽娘,你这是还没吃饭呢吧!晚上谁换岗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过来,真是懒婆娘。”
  宁赵氏早就一肚子火了,听到话气沉闷道:“族叔家今日出人。”
  这话一出,原本还要替宁赵氏打抱不平的人似是噎了一下,笑着圆场道:“哈哈哈,族叔家忙,怕是有事耽搁了,我刚忙完,陪你等等吧。”
  宁赵氏哼笑了一声,道:“孙梨花,要不是想听闲话,你怕是不会来找我。”
  “看你说的,我还不能来陪陪你吗?我可看到了,今日族长和你可是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往日族长哪里会与咱们妇人说话啊。”
  话落,觉得这话题不合适,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邻里街坊的就是放个响屁都能传二里远,谁不知道谁啊,但是这事可摆不到明面上,忙转移了话题。
  “诶?今年宁瘸子怎么舍得把他那宝贝女儿送给族里了?往年可是看得紧,村里的公狗从他家门前过都要站出来追二里地。”
  宁赵氏也有些心虚,不敢接前面的话茬,顺着后面的话心不在焉地捡自己记住的说,不过话最初可不是出自她口,她也是听人说的。
  “大概是看上了族里给出的份额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宁二丫那长相,宁瘸子早就打算把女儿卖个好价钱,不过前些日子差点活不过来,怕是想要捞一笔吧,总不能养了这么大,白死了。”
  “这可真不是人,谁家把女儿……”孙梨花话说一半,想到了什么,吭哧了一声,不经意道:“我可听到,今年外面都买不到人,听别人说今年抽到的是你家?你家倒是运气好,谁让宁瘸子出了个人呢。”
  这话一出,宁赵氏一下子就炸窝了,“孙梨花,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运气好,今年抽到的可不是我家,这事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丧良心!别咒我家春芽”
  孙梨花强压住嘴角的笑意。
  这个蠢货,她可什么都没说,一句传言而已,用得着像是踩了马蜂窝一样吗?
  分明是做贼心虚。
  族里祭品抽签往年都是公开的,抽过一次之后十年内都不用再次抽签,今年抽签结束后却没宣布,过了一两天大家才知道消息,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猫腻。
  而宁瘸子七年前抽到了一次,当年送了大女儿当祭品,按理说还轮不到他,但是今年偏偏又是他家,吓得她还以为族里又变了规程。现在看来今年族里抽到的人就是宁赵氏家。
  至于宁瘸子,她可不同情,反正总得死一个人,别人家的总比自己家的强。
  往年时不时还能从外面买,不过这些年附近的官牙都不卖人给村里了,私牙又划不来。
  她家闺女才八岁,过几年总会轮到抽签的,有宁赵氏家的做法,想必后面抽到了也是有办法换人的,就是不知道要出多少钱给族里。
  “你说的是,说这话的简直是胡说,你可别生气。平白便宜了别人。”
  孙梨花转了个话头,继续问道:“明日就春分了,你家春芽爹和二郎他们从县里回来吗?”
  “回,哪能不回,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我看今年这茶情好,我家可能分不少。”
  “那倒是,哪里比得上你家……”
  后面就是你来我往的恭维话,宁莞尔没兴趣听,翻了个身养精蓄锐。
  她对于顶替的事情也说不上生气,这个身体在自己来之前就没了,她醒来的时候,浑身冷的跟冰块一样,怕是凉了很大一会儿了。
  她能做的就是尽力活着了,至于什么替别人去死她也没什么兴趣,报恩暂时也没兴趣。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又换了一个妇人,族长家的厨娘,宁赵氏两人早就走了。
  这妇人比起其他几个来,是个爱吃零嘴的,从坐下到现在,就光听着外面噗噗噗吐瓜子皮的声音。
  悄悄靠近了窗户跟前,外面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门口的妇人可能是吃多了瓜子,嗓子有些干,干咳几声。
  宁莞尔在屋里被吓得一抖,蹑手蹑脚地试了试窗户。
  很好!
  完全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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