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暖忍不住想象了番小天长大后的样子，唇角不觉间扬起微笑。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许纯。
　　许纯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小天，那天送到医院时满身是血，紧急做了手术也回天乏术。
　　她的脸白得跟纸一般，嘴里念着小天的名字，拉着自己的袖子说要打电话。
　　无论怎么劝她要保存体力都不干。
　　拗不过，许清暖只好把手机塞在她掌心，许纯拨了个号码，对着那头说了“孩子”两个字。
　　也不知道那头回应了什么，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她想去捡手机，许纯却紧紧拉住她的腕，眼泪横流，嘴里低低念叨：“他不要孩子，清暖，帮帮我，帮我给小天找一个稳妥的归宿。”
　　许纯说完这话就断了气，死不瞑目。
　　许清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办完葬礼后并没有给小天找新家，而是认了他做养子。
　　偶尔她也会猜测许纯死前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想来，应该是小天的亲生父亲吧。
　　许纯从没有跟她提起过那个男人，她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不要就不要吧，小天这么出息，不要是他的损失。
　　许清暖很快将这些事儿抛在脑后，上了公交车。
　　此时医院里，撞过许清暖的男人已经停在了走廊尽头，先前跟着他的手下从院长办走出来，神色复杂，“姜小姐的电话的确是从这里拨出去的，但并没有查到与她相关的就医资料。”
　　“或许她只是开了个玩笑，又或者，有人拿了她的号码搞恶作剧也未可知。我查过那个号码，使用者姓许，叫许纯。现如今那号码已经成了空号。”
　　男人不语，夹在指下的烟明明灭灭。
　　他的五官尽管英俊，但眉眼里透着浅浅的散慢，少了许多正气。
　　手下拿不准他的想法，只能立着不动。
　　片刻后，他拧灭烟头，拍拍手下的肩，“走吧。”
　　——
　　许清暖做好点心给附近的客人送过去，又快递了几份，忙完拿着一份点心敲开江爷爷的家门。
　　“爷爷，这是我新研制的点心，您尝尝。”
　　江老爷子隔着盒子看到里头绿莹莹的比翡翠还透亮的点心，眼睛一阵阵发亮，“哟，这么漂亮！我家小暖暖可真是心灵手巧啊。”
　　见江老爷子真心喜欢，许清暖也很高兴，“知道您不能吃太多糖，我用木糖醇代替果糖，甜味淡了些，但很健康。”
　　许清暖做点心特别细致，都会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体情况，在配方上做小小的修改，既保证好吃，又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江老爷子喜欢得不得了，又免不得心疼她，“你把业余时间都放在做点心上，哪有时间出去耍啊。像你这么大点的姑娘，哪个不天天约会逛街买衣服？是不是北澈那小子不管你？我现在就打电话骂他！”
　　许清暖连忙拦住他，“爷爷，没有，江北澈给了我一张卡，每个月都打生活费的。”
　　“是我自己喜欢做，做这些可比逛街有意思多了。”
　　许清暖这话也不算撒谎，每次看着可可爱爱漂漂亮亮的点心出炉，就特别有成就感。
　　尤其接受到别人反馈，说她的东西好吃时，许清暖觉得比逛街买到好衣服还要快乐。
　　听说江北澈给了卡，江老爷子脸色稍稍好看些，“他挣那么多钱，不给你们娘俩花给谁花？小暖暖哪，他给的钱你尽管花，可千万别省着！”
　　这话听得许清暖额头直冒黑线。
　　她和江北澈只是形婚，小天更跟江北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叫孙子养俩外人……心疼江北澈两秒钟。
　　不过好在自己也不会真拿他的钱养家。
　　许清暖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只道：“爷爷，今晚您就别做饭了，去我家里吃吧。”
　　“不用了，不用了。”江老爷子摆摆手。
　　不是不想吃，是孙媳妇值了一晚上的班白天还做点心卖，够累的，不忍心再叫小姑娘操劳啊。
　　“反正都要做的，多您一个不多。”
　　“况且咱们一起吃饭，人多还热闹。”
　　许清暖这两句话彻底说服了江老爷子，他乐呵呵地改变了主意，“既然小暖暖这么说，我老头子恭敬不如从命。要不这样吧，你去买菜，就在我家做，我帮你接小天。”
　　许清暖稍稍纠结了一下。
　　自己家里又小又窄，还得爬楼梯，的确不宜叫老人去。
　　于是点头，“好，那就麻烦爷爷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江老爷子乐呵呵地走出去接小天，出门前不忘对着许清暖送给自己的那盒点心拍上一张照片。
　　转手发给江北澈。
　　发完才去打江北澈的电话，“今晚小暖暖在家里做饭，你也过来！”
　　“没空！”江北澈想也不想就拒绝。
　　放下大好的工作跑出去，只为了赏脸吃一顿那女人做的饭？
　　这对江北澈来说，无异于浪费时间。
　　“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不来吃，以后都别进家门！”江老爷子气得放狠话。
　　小暖暖多好的姑娘啊，小区里那些个有儿子孙子的婆婆妈妈老头子，个个都恨不能抢回去做儿媳孙媳。
　　要不是小暖暖带着个小天，早给人抢了。
　　江北澈早对自家爷爷的威胁有了免疫能力，长指在眉间揉了揉，“爷爷，您的家是江宅，玩够了早点回去！”
　　大把年纪玩离家出走，一走还是一两年，江北澈对这个爷爷也是服了。
　　“至于您孙媳妇做的饭，您自己吃就好。”
　　臭小子，还敢教育他！
　　江老爷子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但凡江北澈在面前，肯定给他几下子。
　　“滚远点！”
　　孙子油盐不进，懒得理！
　　江老爷子直接挂了电话。
　　江北澈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在桌上。
　　祁正担忧地看着他，“你老这么不给老爷子面子，万一把老人家气着怎么办？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不就一顿饭嘛，也不是多大个事。”
　　“既然一顿饭不是大事，为什么要浪费时间？一来一回两三个小时，拿来谈生意不更划算？”江北澈没什么表情地翻看着摊开在膝头的方案，声音懒绻。
　　“做生意挣钱固然好，不过好歹嫂子亲自做饭，澈哥你没吃过吧。”祁正秉持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心态劝着江北澈。
　　“你觉得我稀罕她一顿饭？”
　　祁正：“……”
　　“不是要约谈卢家吗？赶紧的打电话！”
　　祁正听他提到卢家，立马忘了劝人，一个劲地点头，“好，我这就联系。话说卢家那只母老虎我算是怕了，这些人里只有澈哥你能拿捏得住她。”
　　“今晚非得给她个下马威不可！”
　　祁正一边碎碎念，一边去拨电话。
　　江北澈长指拎过手机，在掌心把玩了一下，不意看到江老爷子发来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