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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重华比任何人都明白事情的真相,可他却没有替时晚解释一句。
  他不愿意把一个女人的母爱分散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于是那天他只能不停地跟时晚说着“对不起”、“抱歉”,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宋温知带走。
  那时候的宋温知对幼年的时晚只有无尽的失望,虽然她远去京北,可每月的生活费却按时打来,在外婆的照顾下,时晚至少还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她没有成为那个用一生去治愈的童年的人。
  徐重华想起当年的事情,沉默地低下头,他长得很高,时晚看着他,记忆里温和优雅的男人,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
  宋温知失声地捂住脸,时晚看着她,抿着唇没说话。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大概就是生养你的父母都不愿意相信你。
  时晚眼中露出几分悲伤,她紧紧咬着唇,忍住眼泪往肚子里咽。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宋温知一眼,“徐叔叔,谢谢你们来看我,现在表演已经结束了,你们早点回去吧tຊ。”
  宋温知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会跑掉:“小晚,当年的事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现在来赎罪了,你不要不理妈妈好不好?”
  时晚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女人拽的死死的,那张脸几乎跟记忆里长得一样,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浑然的媚意和风情。
  而这种媚意和风情在她的身上并不艳俗,而是糅合成一种独特的美。
  赎罪啊,她哪里受得起。
  八年来,她才更像那个有罪的人。
  不远处几个一中的同学同学从街外拎着宵夜回来,目光无一不落在他们这边。
  开奔驰的人还住在这个破小区?
  几个男生看着宋温知的眼神变了味,连带着对时晚都多了几分鄙夷。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二奶。
  时晚知道他们是领了证的,宋温知的户口早就迁去了京北,而她的户口一直跟着外婆。
  她吸了吸鼻子,细白的胳膊被女人拉出几道红痕,“没什么对不对的起的,您生我养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我过得很好,这些年您打过来的抚养费,等我赚钱了会一笔一笔还给您的。”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赌气:“如果您还是看我不顺眼,这条命还给您就是了。”
  宋温知瞧着那张跟她十分相像的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无力地摇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徐重华看了一脸的心疼,宋温知很早就跟他提过想回阳城。
  可他不仅是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父亲,他答应宋温知,等小佳出国后,他就陪着她回来。
  他叹了口气,劝道:“小晚今天已经很累了,我们给她点时间,明天再来好吗?”
  宋温知还想说些什么,却有些力不从心。
  目送时晚进来小区,黑色奔驰也开了出去。
  第二天天没亮,时晚就背着书包出门,在墓园祭拜过父亲时文海后,她坐着大巴车回了乡下。
  汽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开进村口的那趟车要等到下午两点才有,这会儿下了车,还要走上几里路。
  太阳渐渐升了上来,时晚脱下针织外套,走的有些慢。
  路上一个踩三轮车的大爷认出了她,热情地把她捎到村口。
  下了车,时晚不停朝他点头:“爷爷谢谢你!真的太麻烦了!”
  大爷倒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摘下帽子扇了扇风,“没事嘞女娃,快进去吧!”
  宋家老宅是个一进式的院子,如今只有翟翠兰一个人住着,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
  她推开院门,老人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一群小鸡崽成群结队地往门口扑,时晚赶紧关上门。
  人老了,睡眠就会浅许多,翟翠兰缓缓睁开眼,在看清楚来人连忙坐了起来,眼角带着笑:“哎呀,我宝贝孙女回来了。”
  说着就要去堂屋里拿好吃的给她,时晚扶着她坐回去,语气带着慎怪,“外婆你别管我,管好您自个就行了!”
  自从四年前外婆摔了一跤后,腿脚一直不太方便。
  舅舅那会忙着表哥考大学的事情,只好把外婆送回乡下,村里的交通不发达,她和舅妈每个月都会把药送过来。
  放假的时候,她也会常常回来。
  只是她这次回来,除了陪外婆过节,更重要的是劝她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翟翠兰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下午两点,时晚搀着外婆去村口等车。
  洞溪村这两年修了路,原本坑坑洼洼的泥板路都砌了水泥。
  政府出钱给村民们修房子,建学校,又试验了新品种,年轻人也返乡创业,原本落魄的小村庄如今绿水青山,一片祥和。
  今天是假期,医院的病人少了很多。
  大厅里广播响起,时晚扶着翟翠兰去了门诊室。
  医生对老人的病情询问了一番,开了几副药,便转诊到康复科。
  出电梯的时候,时晚一心挽着外婆,没注意到前方三个高高大大的身影。
  程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裴哥,那不是时晚同学吗?”
  褚裴没理他,礼盛往他后脑勺上一拍,语气带着嫌弃:“还要你说,你当我们瞎啊。”
  三人戴着口罩,黑发遮住断眉,银色耳钉晃眼又张扬,几个小护士目光追着少年的身影,一脸娇羞。
  褚裴在离她几米的位置停下。
  少女嗓音青稔中带着软糯,耐心地重复:“外婆您慢点,不着急…”
  褚裴盯着不远处那道娇小的身躯,她低着头,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纱裙,外面罩了件淡黄色的外套,柔顺的长发落在肩头,鹅蛋似的脸上萦着一圈淡白色的光晕。
  像个小仙女。
  程成站在一边差点看直了眼,扯着礼盛的胳膊惊的说不出话来,“天啊,时晚同学真的好漂亮…”
  礼盛拍开他的爪子,笑骂道:“这话你可别在阿裴面前说,小心他揍你啊。”
  褚裴晃到两人面前,白色的球鞋在瓷面上挫出响声,时晚朝他的方向瞟了一眼,那人却径直朝她走来。
  她怔愣抬头,少年一头黑发利落,口罩下的那双眼睛深邃又好看。
  “外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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