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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被沈司聿叫出来的季砚礼也是十分不爽,甚至在电话里吐槽了一句:“自己没有夜生活,还要来破坏别人的,有没有天理啊?”
  沈司聿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来不来”,季砚礼就马上乖巧地应下。
  掐指一算,如果不是沈司聿和他小女朋友的感情出了问题,他就去撞墙。
  果不其然,一看见愁眉不展的沈司聿,季砚礼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大晚上出来,你女朋友能放心?”季砚礼到底还是没忍住,调侃了一句,“到时候别误会我们俩,那怎么办?”
  闻言,沈司聿只是冷冷地投来一眼,季砚礼便噤了声。
  算了算了,想想你的投资款,不气不气,一点也不气。
  没了调侃的心思,季砚礼干脆直接步入正题,清了清嗓子,主动问:“所以,你们两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说说看,我看能不能帮你一点。”
  沈司聿想了想,隐去两个人之间相处的细节,将徐泽清那件事的始末说给季砚礼听。
  说完,听的人沉默了,说的人也抿住唇。
  片刻后,季砚礼才拧起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这么说来,你就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的和她吵架了,还把人家说哭了???”
  沈司聿握着杯子的手顿时收紧眼神也不自觉凌冽起来。
  见沈司聿明显也不好受,季砚礼又只得缓和语气,好声好气地解释给他听:“虽然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那男的喜欢她,但是你家黎妹妹不是已经拒绝了,还答应你删掉他,你怎么还能吵起来呢?每个人吃醋的点可能不一样,但是吃醋也该有个限度吧。你想想,就像吃饭加醋一样,一点点是情趣,但多了就坏了原本的味道,感情不也是一样?”
  “你呀你呀,我看你是吃醋过了度,闹过头了。”季砚礼叹一声气,心中仿佛也被沈司聿的愁绪传染,不由得灌了一口清酒。
  沈司聿难得被这样毫不留情地指责,但他不得不承认,季砚礼说的有几分道理。
  只是,现在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沈司聿低下头,“但她从来不吃醋,我在意的是这个。”
  “不是,不是,沈司聿你多大了,还在意这些?”季砚礼直接被气笑了,他晃着手中的酒杯,“人家吃没吃醋,你看得出来?有些人喜欢吃暗醋,一个人受着,有的人就喜欢吃明醋,闹给对象看,说不定你家黎妹妹是个心思细腻的,不喜欢和你闹。而且,你们之间差了一定年龄,她或许也觉得这样和你闹没用,反而会显得她太无理取闹。”
  “……”
  望着沉默的沈司聿,季砚礼只能从自身情况出发,将这个道理掰碎了说:“你看,就像我和潇潇,我们两吃醋就喜欢明说,不会闷在心里。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德性,一开始潇潇那叫一个醋,天天管着我,看见我对一个女的笑就不高兴了。现在,潇潇就不这样,上次我和孟……”
  季砚礼骤然安静下来,像是被噎住了。
  沈司聿也向他投来关切的一眼,季砚礼却置若罔闻,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
  是啊,那次吵架之后,许一潇就乖巧懂事了许多,什么也不闹了,就连知道他要去孟家说联姻的事情,她也不吵不闹,很是安静,与从前的脾性大相径庭。
  原先多爱吃醋的一个人,现在一点醋也不吃了……
  而这些变化都发生在那一天,分手之后再复合,许一潇就变了。
  季砚礼的嘴唇不住地打颤,他面色一白,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跑,连酒洒了也不在意。
  沈司聿:“……你去哪里?”
  “去找老婆啊,靠,你老婆好好的,我老婆要丢了,有事下次再说!!!”
  才一眨眼,季砚礼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沈司聿一个人静坐在吧台边,盯着手中的玻璃杯发怔。
  难道真的像季砚礼说的那样,黎若茗恰好是个不爱吃醋的性子,所以才会这样?
  那他当时的话一定很伤她的心。
  沈司聿沉思了一会,才起身,缓步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沈司聿看见卧室已经灭了灯。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沈司聿才躺上床,黎若茗正背对着他躺着。
  望着她纤细的脖颈,沈司聿的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缓缓伸出手,虚虚搂住她。
  甫一碰到,原本安安静静的黎若茗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样,登时转过身,瞳孔也忍不住放大。
  “唔……你……”黎若茗注视着沈司聿,紊乱的呼吸渐渐平静,“你回来了。”
  她看起来并没有陷入熟睡,眼尾处的红也还没散去。
  沈司聿伸手,轻轻地揉着她的眼角,尔后抱紧她,叹出一声:“对不起。”
  被他抱入怀中的黎若茗眸光闪烁,她低下眼,半响后还是回抱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夜无梦。
  再醒来的时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黎若茗清楚,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肉体上的间隙可以被填满,感情上的隔阂却是无法消除的。
  删掉徐泽清之后,他有再发来过几次申请,只不过都被黎若茗忽略。逐渐地,徐泽清也像是认清楚了现实,没再来骚扰过她。
  直到黎若茗的实习结束,她也没再见过徐泽清,原先沈司聿说要带她的事情也无声无响地停止了。黎若茗自然也不可能去问,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默契地忘记了这件事。
  实习结束之后,沈明舒要离开明桥湾,回家过年,于是黎若茗给沈明舒上课的事情也暂告一段落。
  她突然开始想,要不要搬回到寝室。
  沈司聿并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黎若茗也不想要让他知道。但若是春节的时候她还待在这里不回家,沈司聿一定会感知到这一点异常。
  所以,在沈司聿离开之后,黎若茗重新搬回了寝室。
  出乎意料的,除了李依许,许一潇也在寝室。
  问起来,她只是皱皱鼻头,说了句:“住在外面老是有人骚扰,烦死了。”
  许一潇和黎若茗都心照不宣地将那天的遇见当作一个秘密,在寝室里,她们永远是不大熟的普通室友。除了这一点,她们也没有其他的关系。
  只是,许一潇待黎若茗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和缓,有时候还会学黎若茗编织来打发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平淡如水,黎若茗却觉得格外的安心。
  接到赵肃打来的电话时,黎若茗并不意外,这是第一个她不愿意回家的春节,赵肃和黎清容不可能坐以待毙。
  原先,黎若茗只拿着实习的借口去搪塞他们,毕竟赵肃和黎清容也不了解具体的实习时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一次,赵肃显然来势汹汹,黎若茗刚一接通他的电话,就听见对方毫不留情的质问声——
  “你胆子肥了啊?说什么实习,结果都是骗老子的是不是,非要我抽你tຊ一顿你才老实?果然是你妈生的,骨子里跟她一样贱。”
  黎若茗暗暗握紧手机,走到阳台,关上门,仍由外面寒风呼啸。
  她原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身体,但在听到赵肃这些污言秽语的时候,她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你搞错了,我在学校,就是在实习,没有骗你。”
  赵肃冷哼一声,明显喝醉了酒,舌头不似从前那般灵活:“还骗老子呢?老子就这么好骗?我都碰到你同学了,你根本没在寝室住,光出去陪男人睡了是吧?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交个男朋友,白白给别人睡!还过年都不回来,怎么,还要继续给人白白睡?”
  空气中的温度又冷滞了几度。
  黎若茗的耳朵被吹得发痛,却还没丧失听觉,甚至在无形之中放大了赵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同学,男朋友,陪男人睡。
  黎若茗缩了下指节,企图抵御这可怕的寒风,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我没有。”半响,黎若茗只能给出这样无力的辩白,“我是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情?人家照片都有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和你妈去找那个男的。睡我闺女这么久,居然一块钱也不给,至少也要有个个把万块!”
  个把万块?
  黎若茗算是明白了,赵肃根本不在意她交了男朋友,也不在意她们进展到哪一步,他只是在找理由要钱。
  他只要钱,什么也不管不顾。
  风声呼啸,全身的血液也被冻住,黎若茗闭上眼,不再作任何挣扎,一头跌入这风雪之中。
  “一万块,我会给你。”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你要是去闹,一分钱也不会有。”
  尔后,她又听到赵肃得意洋洋的笑声。
  他连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女儿,就是有本事哈。你要有空,多找几个,毕竟伺候谁不是伺候啊?有钱就行,丑啊胖啊算什么,标准不要太高。我看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目光短浅,根本不懂男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钱,天天看脸顶个什么用……”
  黎若茗没再回答,径自掐断电话。
  赵肃大概会很生气,但有钱在,他有火也只会留着下次发。
  黎若茗扯了扯嘴角,转身进了寝室,李依许坐在电脑前,神情认真,甚至没留意到她的关门声。
  直到黎若茗站到她身后,李依许才猛然打了个哆嗦,受惊般地转过身,看她一眼,小声地问:“……你干嘛?”
  “是你告诉我爸的。”
  陈述句,语气中没有任何一点疑问。
  李依许瞪大眼睛,支支吾吾了几秒,才大声反驳道:“不是我,我都没见过你爸,别天天血口喷人!”
  黎若茗没兴趣再看她的表演,转身就走,李依许却又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大喊:“就算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你自己不检点,还要怪其他人抓到你的把柄吗?!”
  多可笑。
  黎若茗没转身,只是一点点拉开李依许的手,平静道:“按你这么说,我也可以将你喜欢许一潇的事情广而告之了。毕竟,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
  李依许喃喃,握着黎若茗的手骤然放松,整个人失了力,直接跌坐在地上。
  两行清泪滑下脸颊,李依许深吸一口气,吐出的声音在颤抖:“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她,别告诉她,好不好?”
  没有人回应她。
  她只看见黎若茗往外走,关上门,扬起一地的灰尘。
  离开学校后,黎若茗也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里去,但当她再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门前。
  输入密码,门开了,里面没有人。
  迟疑一秒,黎若茗还是走了进去,屋子里还是很干净,估计是有人会定期来收拾。
  她浑浑噩噩地靠坐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想要让自己安静下来,理清思绪。但脑子里只有一片混乱,她仿佛也被拉着下坠,浑身坠入无尽的休眠当中。
  思绪断掉的前一秒,黎若茗忽然想——
  就这样死掉好像也无所谓,她也没什么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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