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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蜜亦步亦趋tຊ跟着谢知让,有心想问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男人横她一眼,轻哼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姜蜜讪讪开口:“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来就知道了。”
  “那……哎呀!”
  身前男人忽然顿住脚步,姜蜜一时不防撞在他肩上上,鼻头都被撞红了,捂着鼻子两眼泪汪汪。
  “今日我若没将此事说出来,你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姜蜜咬唇,小声道:“我怕你介意……”
  谢知让看着她,沉默良久,才斥道:“姜蜜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了这点小事,你吃那么大亏不去找人算账,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讨好这个讨好那个,你就那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别人不喜欢你,你还要去死不成?”
  姜蜜愣在原地,心尖上仿佛有蚂蚁在啃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忽然生出几分难堪来。
  是,他作为谢家世子、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可以恣意妄为,不用讨任何人的喜欢,谁让他不高兴了他就砍谁。
  她也想这般随性而活,但她无依无靠,甚至不能和男子一般去考功名、挣前程。她一生荣华安危全部系于男人身上,可世间男儿多薄性,却又偏偏对女子苛责,她怎么能保证他会护她一生一世?她讨好他、瞒着他,无非是不相信他会信任自己罢了。
  她去讨老夫人喜欢,去讨宁安侯喜欢,去讨侯夫人喜欢,不就是盼着有一日君心旁落时,她能在这府上的日子好过一点?她难道生来就是低人一等、天生就会讨好人的?不过是一年年磋磨中练出来的讨生活的法子罢了。
  可这些话怎么能说给他听?他不仅不会懂、不会理解,怕是还会斥她心思敏感、胡思乱想。
  于是姜蜜低着脑袋道:“夫君,阿蜜知错了。”
  谢知让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胸口气焰更盛,抿唇看她半晌,气得甩袖离去。
  姜蜜行礼送他离去,见他不见踪影才微微弓腰,“拂冬,扶我去一旁坐会儿。”
  方才在祠堂站了许久,她腰疼;还被谢知让骂了一通,心里难受,肚子也跟着不舒服。
  可小亭的石凳是凉的,她坐下便更难受,稍稍挨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捂着肚子靠在拂冬身上。
  “少夫人,奴婢差小丫鬟去寻轿撵吧。”拂冬忧心忡忡。
  “算了……”姜蜜气息不稳,闭上眼睛养神,“今日府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若叫人知道我让轿撵抬回去,少不得惹人闲话。歇一歇,稍会儿便好。”
  “世子……世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太过分了!”拂冬红着眼睛替自家主子抱不平。
  “行了,这有什么?”姜蜜笑笑,心底难受得紧,面上却不甚在意,“世子不过说话不好听罢了。他行事作风与谢家格格不入,平日里怕是与各位长辈有不少矛盾。但他做事随心,为人傲气,看不起我这把轻骨头,也是自然。”
  “才不是!”拂冬听她自轻自贱,忍不住哭了出来,“姑娘若是男儿身,其他几房长辈哪里敢那么明目张胆地侵占老爷留下的财产?若是男儿身,姑娘去做官、去投军、去经商,谁还敢欺负姑娘?不过都是仗着姑娘是女儿家罢了!”
  姜蜜听得一愣,随即苦笑,“你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怎么都不懂呢……是了,他们男子占尽便宜,纵是理解,想来也是不会在乎的……”
  一墙之隔的谢知让负手而立。他站在栀子花树旁,目光散漫落在地上,不知所思。
  “我好些了,咱们回去吧拂冬。”
  “哎,姑娘小心。”
  闻言,谢知让连忙闪身躲避,从另一条小径穿花拂柳而过,绕到姜蜜一定会经过的路口处安静等着。
  “夫君?”姜蜜转过一个路口,见到立在那边的谢知让很是惊诧。
  他不是生气走了吗?怎么在这里?
  “半天没跟上来,看你腿断了没有。”谢知让面无表情地回答。见她唇色泛白,男人二话不说上前把人抱起来。“腹痛?”
  姜蜜懵了,下意识伸手环住他肩颈,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啊……有点……谢……谢谢夫君……”
  谢知让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道:“下回若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别疼死了让我过去给你收尸。”
  姜蜜被他这话说得眼眶发热,那点被压下去的委屈又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
  他生气便生气,冲她发火便冲她发火好了,她都可以不在意。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何偏偏气头之上还要来关心她?为何要让她生出他在呵护自己的错觉?
  不该是这样的。
  姜蜜将头埋在他肩上,忽然就很想告诉他,她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欺负的。
  于是她小声道:“我……我不打算白吃亏的……我雇了打手把那个人打了一顿。我还准备了一点点东西能让她吃点苦头来着……”
  谢知让垂眸睨她,“你不会以为这几天我清查府上的钉子,会不知道你干的事儿?”
  姜蜜纤手一紧,将谢知让肩头的衣裳揪出一点褶皱。“那你……还说我……”
  谢知让被她一噎,气笑了,“她那么狠,你一点芫花就给她打发了?若非我留她有用,早一刀砍了她。”
  姜蜜让人准备的量不多,最多让她腹疼去如厕几次,在谢知让看来实属小打小闹。
  姜蜜眸光一闪,没把自己完整的计划告诉他,转而半是撒娇半是试探道:“那……我这不是怕做得过分,你不给我撑腰嘛。她到底是谢家姑奶奶……”
  “就你这猫儿挠人的架势,就算我给你撑腰,你也不过从挠一下变成挠两下。还能指望你什么?”
  姜蜜不满地轻哼一声,拍了下男人后脊,没再说什么。
  猫儿挠人怎么了?猫儿发狠了也能将人挠死的。
  拜那对母女所赐,雅莲苑一应事务全由她经手负责。为了防止那对母女找茬儿,很多东西都是拂冬或者挽夏专门去送的。
  近来谢雅君身体不适,请府医诊脉后,专门命负责合香的丫鬟调了几丸药香,香中便有有一味药为甘草。
  甘草不得与芫花配伍,否则可致人头晕呕吐,严重者还会致人死亡。她算计好用量便命拂冬将芫花粉末掺在香丸中重新揉搓。点燃后随着香烟吸入,谢雅君便会慢慢中毒。
  但她不敢害人性命,只敢这般算计一二,叫她吃些苦头。谁料谢知让竟直接将人扫地出门了,她这一番算计终究没派上用场。
  可这般心计,姜蜜到底不敢同谢知让交底,生怕他觉得自己是歹毒之人而心生厌弃。
  她侧头看向男人浮肿一片的面颊,仰头凑过去替他吹了吹。
  “夫君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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