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一下学期开学在即,原本冷清的校园又一下子热闹起来。
尹硕父母吃完饭满足了好奇心,第二天就回了颂城,舒黎知来雅州,拜访登门的人也多,暂时也没再见尹硕和许穆驰。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晚上,金翼召开诉讼法班班会,照例是提醒这个学期的注意事项。这个学期的课表已经传到网上,选修课程五花八门,除此以外的专业课程都按部就班,只是一门法律基础课——法理学,授课老师竟是殷文恭,有些微妙。
班会课结束后,班级多数人没有即刻散去,大家都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聊天。
尤斐和陶臻臻宿舍一起聊天,话题围绕他和陶臻臻寒假一起参加的冬季登山野营活动,讨论的兴奋热烈,吴言傲随即看了一眼,原本还带点笑意的脸立马抹平,突兀地站了起来,在他们一小众人的目光中略微有些尴尬,边收拾边说:“有点事先走了。”
一个寒假过去了,她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哪怕是一群人。
吴言傲速度很快,只留下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背影,那辫子似乎就像她的内心一样,有点炸毛,晃动的幅度略有些大。
许穆驰知道了吴言傲的想法,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悲哀的就是不能点破,不能点破的藏在心里,烂在肚子里,人心分离。
教室里人渐渐少了,齐振麟要忙一份统计表交给金翼,尹硕被导师叫去开会,许穆驰和杨婉兮搭伴决定一起出学校走走,寻觅些好吃的,来抚慰一下饥饿的肚皮。
两人走在小路上,不免聊起吴言傲今天的反应,杨婉兮一向大大咧咧,说话并不顾忌:“你说尤斐和陶臻臻到底现在什么关系啊?要不咱们问问尤斐?言言肉眼可见不开心。”
许穆驰忍不住笑说:“你和齐振麟真是tຊ绝配,都爱多管闲事。”
杨婉兮不以为意:“我们那也是关心你。你想她现在经常冷着一张脸,我有时候都受不了,感觉她似乎是在生你的气。”
许穆驰一愣,很困惑地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恩,陶臻臻被殷其雷说哭的那次,我们夜里出去找,言言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和尹硕找到他们我们就回了,言言当时脸色就很不好。我原来以为她只是吃陶臻臻的醋,现在觉得可能也是生你的气。”
许穆驰点点头:“有可能,但当时客观情况,言言出现也不合适吧。”
两人边说边走进夜宵店。
“跨年那晚你回来的比我还晚,我回来的时候躺床上好像听到言言擤鼻涕的声音,应该是哭了。”
“诶,我那天可能做的让她失望了。”
谈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已经端上桌,杨婉兮咬了一大口小馄饨,含糊不清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
“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只有言言自己知道啊!”
许穆驰失笑,杨婉兮一见到食物,就不会再好好说话了。
杨婉兮吃了一阵,脑供养充足之后又大脑空白地回到原点,苦思:“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尤斐和陶臻臻什么关系啊?”
“这很重要吗?小八婆。”
一声爽朗的男声从两人背后飘来,杨婉兮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只是惊喜不止一个,除了齐振麟,还有尹硕。
两人很有默契地在寻找女友的路上结伴而来,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找到了她们常来解馋的地方。
杨婉兮翻了翻白眼:“叫谁八婆?”
“是这样啊,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拜把子了,我最小排行小八,你说谁是八婆?”
齐振麟一向嘴贫,应付的游刃有余,顺便还搭上了一句情话。
两人继续斗嘴,却发现一旁的两个人今天都有些安静。尹硕安静他们尚能习惯,许穆驰也如此安静,倒是不正常。
“难道已经过了热恋期?”齐振麟也要去惹一惹。
许穆驰单纯就在想吴言傲的事,所以不太说话。
“我在想穆驰的生日。”
尹硕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他无聊的问题。
杨婉兮惊奇到:“她生日是7月13日,离很远啊。”
尹硕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是很远,就是突然想到了。你们知道她的生日有什么含义吗?”
许穆驰抬头看他,他眼里隐约的笑意是对着她的,成功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
“什么含义?”齐振麟和杨婉兮异口同声。
“本来倒没有,但因为我的生日是2月14日,”尹硕换上一种笑容看向一脸不解的两人,“穆驰的生日是7月13日,所以我们两的生日合起来就是一句话,271314,爱妻一生一世。”
尹硕说完,目光最后落在脸泛红晕的人身上,显得有点深情。
其他两人沉默了2秒,齐振麟才不甘地摆摆手:“尹硕,你赢了。”
开学第一周,即将到来的周四法理课,江子仲必须得直面殷文恭,是相安无事,还是刀光剑影,谁都说不准,可光殷文恭来上课这件事,就不可能让人内心真的心平气和。
上课那天,教室里已经七七八八来了不少人,加上江子仲和殷其雷的事诉讼法班几乎全体都知道,因此免不了一些爱看热闹的人对今天上课的期待。
许穆驰宿舍今天早上一起行动,谁都没说,也算是一种默契,支持江子仲,4个人倒是难得一起吃了这学期第一次早饭。
她们到教室时,没想到后面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只好坐到中间第三排的“黄金位置”,也没的选了,再往前就靠近讲台了。
许穆驰皱眉,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应该早点来占位置,至少不用坐的像现在这么显眼,或者应该和齐振麟打个招呼帮忙占个位置也好,可她环顾四周,发现齐振麟宿舍也还没到,看来没有和杨婉兮约早饭,这个家伙也根本就指望不上。
8点钟,大家都到齐了,殷文恭准时踏着铃声走进教室。
刚刚还有点聒噪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殷文恭环顾四周,扶了扶眼镜,发出沉沉的声音:“各位好,这学期的法理课由我来上。我们上课的方式是课堂讨论,每课讨论一个主题,希望同学们在课堂上都能表达自己的观点,课后每位同学都需要把这堂课的随堂想法整理出来,交给我,作为各位这学期平时成绩的70%。”
殷文恭说完这话,下面骚动了一会儿也即刻安静了。本来雅政大的教授们上课风格都不一样,但这殷校长外号“殷无情”,却所言不虚,法理不是诉讼法学的专业课,却每节课都有课后作业,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压力。这会儿许多人都在心里哭天喊地。
“你们的作业统一交给一个同学,收齐之后交给我。”殷文恭等底下安静之后又开始说话,金丝镜框之下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目光环顾一周后终于聚焦落在了第三排。
“我的课,敢于坐在最前面的这几个女生我很欣赏,那么就由其中的这位同学担任课代表吧。”说着他的手指了指坐在第三排中间的江子仲。
江子仲的目光与殷文恭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殷文恭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好像真的只是一个老师委托给一个学生的任务。
江子仲却是错愕的,不光是她,所有人都不甚错愕,交作业这件事,完全可以由班长代劳,不必特意“指定”一个同学,还那么赶巧。
“你叫什么名字?”殷文恭边翻名册边问。
许穆驰和杨婉兮对看了一眼,实在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诡异,殷文恭怎么会到现在还不清楚她的姓名,有点假过头。
“江子仲。”江子仲眼里的错愕淡淡隐去,化成平淡如水的声音,起身恭敬地回答。
“恩,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每周一之前大家都把整理好的材料给江子仲,我不看电子件,年纪大了,看多了眼花头疼,打印出来交给我。”殷文恭脸上挂上点滴笑意,只是眼神依旧是锐利的。
“好的,老师。”江子仲依旧回答的恭敬。
殷文恭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就开始正式上课。接下来的课程,即使有课堂讨论他也没有再点江子仲起来回答问题。
法理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殷文恭收拾书本,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邮箱地址:“这是我的邮箱,有疑问的同学可以给我发邮件。”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江子仲,这次没有过多停留,一扫而过。
杨婉兮小声嘀咕:“他不是年纪大不看电子件吗?还让大家发邮箱。”
下课后,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江子仲收拾的很慢,其他人都在等她,齐振麟想等杨婉兮,也被直接轰走了,直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们四个人。
吴言傲看了看讲台,刚刚她瞥见陶臻臻出门时殷文恭还在讲台上回答同学的一些问题,陶臻臻和殷文恭一家的关系在她们宿舍已经不是秘密,她看到陶臻臻对着殷校长甜笑着说再见,那个外号叫“殷无情”的殷校长脸上竟露出了难得的几分和颜悦色,这不禁让她心生厌恶。
“陶臻臻好假,刚刚对殷校长笑的那么谄媚!”吴言傲掩饰不住自己的讨厌,对着江子仲脱口而出,也或许觉得江子仲在这件事情上应该和自己有同样的立场,总而言之,陶臻臻就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存在。
许穆驰和杨婉兮相视看了一眼,陶臻臻开学到宿舍化妆的事情,她们谁都没敢在宿舍再提,但因为那件事,两人对陶臻臻的感觉也不似从前。
“言言,陶臻臻刚刚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而已。”杨婉兮看不过吴言傲这样的说辞,辩解了一句。
吴言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江子仲走近吴言傲:“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我没事,课不是上的好好的嘛。”
吴言傲语气颇为不满:“可我不明白殷校长为什么非要让你当课代表?不是有班长有学习委员吗?这是在考验你?”
江子仲摇摇头,苦笑一声:“考验我什么,我也不明白。”
许穆驰安慰:“也许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近距离接近你,了解你,也未必是件坏事。”
江子仲点点头,也许这是最理想化的解释。从慢慢走近殷其雷,她便能感知到他家庭的无形压抑,直到慢慢了解殷校长的强势。面对自己,他不是一个能用法律公平正义逻辑去理智思考的大学者,也不是一个受到众人敬重爱戴的校长,他只是殷其雷的父亲,一心对自己孩子寄予厚望并且束缚捆绑自由的父亲,而自己成了这条路上的拦路虎,还来路不明,他当然不会放任不管。
她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无非就那几种,当众羞辱,背后放箭,横加tຊ阻拦,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为了殷其雷,她实在太想勇敢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