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那些秽物在被金光照射的瞬间,皮开肉烂,骨头冒烟,发出刺耳的惨叫。
水鬼们忙不迭地跳船下潜,荒尸也迅速逃上岸。
不一会儿,它们就像退潮般随着阴煞五行阵消失不见。
众人仰望苍穹,只观那金光之中,一群雪衣道袍的仙人正踏云而来。
其中为首之人,仙泽磅礴,仙姿伟岸,巨剑光影凝聚成一把光辉夺目的神剑飞回其手中。
“神剑重归。”
徐长安正看得出神,忽闻身边卫舒喃喃低语。他没有在卫舒脸上找到半分神往,却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憎恶。
“是神仙!”
“天上的神仙来救我们了!”
“大家快拜啊!”
船上的凡人们立即跪地叩拜,幸免于难的修士们则相继拱手,规规矩矩在原地行参见仙君之礼。
唯独徐长安等弟子的行礼手势跟其余人不同,卫舒见此稍稍愣了一下。
姜抑不知何时出现,卫舒跟他相视一眼,便一起化作两道光影向着天际降临的仙众而去。
与业无渊汇合后,卫舒单手一挥,姜抑给她施加的伪装法术立即化作光尘剥离,露出她本来的仙神真容。
“师兄。”她乖巧地喊了业无渊一声,过来前她便将恨意深藏,保管不露一丝痕迹。
业无渊见到她,第一时间便是对她上下检查,见她全须全尾,淡淡松了口气,“无碍便好。”
“嘻嘻,我现在好歹也是金仙之境。区区赤蛇蛛怎能奈何得了我?”
业无渊眼露宠溺,“你啊。”他点了点卫舒的鼻尖。
卫舒心里直犯恶心,恨不得把他那根手指剁碎喂狗,但她表面还要装出一副娇羞的小师妹模样,“师兄~”
后头一群仙众看不下去,纷纷低头收敛视线,卫舒特地扫过那个在人群中也很醒目的冰俊之人。
就见姜抑面无表情的垂眸向下,就好像没有看到业无渊跟她在人前的你侬我侬。
再观他面色较之前好看了许多,根本瞧不出灵力过度损耗的虚弱。
卫舒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西泽大渊的冰龙真血,真不是浪得虚名。一般人像他那般过渡消耗灵力,早就非死即残,哪儿能如他现下这般,跟没事儿人一样。
诛邪已毕,一行人即刻回了仙界。
卫舒有些累,想赶紧回自己的窝,洗去尘乏。哪知业无渊非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要亲自送她回去。
任谁都看得出来,业无渊这是在弥补舍下娇妻下界,还有娇妻诛邪受险时不在身侧的罪过。
卫舒真的很想说,别来!你可千万别来!我怕我控制不住,一剑宰了你啊。
可惜,她现在修为还是落后于对方,加上体内灵力不稳的问题,需要好好治疗一番,一堆的事情压得她只能强颜欢笑地接受业无渊假惺惺的关怀。
行去望舒殿的路上,碧灵的仙植在小径两侧摇晃。
树梢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一堆雌雄灵鸟,平添了几分多余的暧昧。
卫舒当着业无渊的面啥也没做,走过很远,她才用法术朝那对灵鸟射过去一枚石子,砸开它们跟连体婴似的鸟身。
两只灵鸟分开后,她的心也跟着舒坦些了。
“莞莹?”
“怎么了师兄?”
“师兄知你是个爱强撑的性子,此番下界诛邪之事,我已听姜抑悉数禀报。此次赤蛇蛛一族的逆天之举,可谓凶险异常,绝不似你说的那般轻巧。你刚晋升根基不稳,任需小心调养。”
“师兄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
话落,她见业无渊翻掌间悬浮着一枚华光四溢的元丹。
卫舒怔了怔:“这是……万年妖丹?”
业无渊:“正是。它是我此次下界诛杀那头为祸一方的大妖所获。”
“啧啧,万年的妖丹,确实难得。”这句话卫舒绝对是走心夸的。
但她一说完,业无渊便将那玩意儿摆到她面前。
卫舒:“师兄……要把它给我?”你会那么好心?
业无渊:“我家莞莹配得起这天地间最好的东西,遑论只是枚区区万年妖丹。”
卫舒简直想笑,呵,妖界超过万年的大妖都少得可怜,给你说得那么不值钱,还不是因为你恃强凌弱。
而且吧,这妖丹蕴含万年妖力,你明知我根基不稳还塞给我,摆明要坏我仙基。
若非重活一世,我可当真要死在你这温柔刀下了。
卫舒表面受宠若惊:“师兄对莞莹太好了。”
为了不露破绽,她只能收下妖丹,歪头倒进业无渊怀里,天知道她是多想把手刺进这近在咫尺的胸膛里,掏出那颗黑心,好好把玩,再用力握成齑粉。
终于到望舒殿。
卫舒原以为业无渊得走了,没曾想他跟着一道进殿。
云宝不明真相,还将他当成天下地上独一份的好姑爷热情招待。
卫舒是真想把她云朵的真身给捏散。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跟对方虚以委蛇。好在业无渊并非无事登殿。闲聊几句后,便提了婚期之事。他抓着卫舒的手近乎道歉的语气,还说此次时间充裕,可以给她办场盛大的婚礼,宴请各方仙友前来观礼。
卫舒听完头皮都麻了,下界之后,她都快忘了还有这档子事。
表面上她自然装作娇羞,让业无渊全权做主。
业无渊像是猜到她会这么说,起身便说要去着手准备,看上去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而卫舒深知,他的迫不及待可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坐上仙界第一大派,天一宗的宗主宝座。
“好在上辈子我脑残得彻底,让他没有丝毫警惕。”卫舒望着业无渊消失的方向喃喃道。
“主人你说什么?”云宝歪头问她。
卫舒喝了口茶:“没什么。去,挑选几件礼物,随我去找崔长老。”
“是。”云宝这回倒是机灵起来,什么也没问先去找礼物了。
只不过快到善仁堂时,她还是没忍住,捧着手里的礼物问卫舒给人家送礼的理由。
卫舒心说,我这灵力不稳的毛病,放眼整个天一宗,只有崔怀能治,不给人家送礼,人家能给你治?
不过话说回来,她虽是少宗主,却甚少跟宗门里的人走动。
此时回想,方觉着了业无渊的道。
她的成长都在业无渊眼皮子底下,看似对她呵护备至,实际却是阻断了她成为宗主的所有助力。
试想一个连门中大小事宜都从不过问,也不跟门中上下接触的少宗主,谁会支持这样一个人当宗主?
卫舒心里憋着一团火,走路都快了些。
在卫舒的印象里,崔怀是个古怪老头,上门者不可御剑、不可用法术,需得老老实实拾阶而上,他心情好的话,才会见对方。
换做平时,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但如今有求于人,加之不想让宗主之位旁落,她只能为之。
当踩上最后一个台阶,她和云宝累得跟狗似的,在人家门前气喘吁吁。
卫舒叉腰,张着嘴喘,用下巴指了指大门,云宝立即会意,上前敲门。
待来人认出卫舒后,恭敬带她们进去,卫舒却发现崔老头这里已经有了客。
“今天是什么风?一个个都来找我老头。”崔怀捋了捋胡须道。
卫舒扫了一眼与崔怀对弈的玉袍温润之人,“那还真是不巧了,既然崔长老在忙,莞莹改天再来叨扰。”
说完她带着云宝离了。
云宝没看懂她的操作,只能急步跟随离去。
是夜,卫舒压根睡不着。
白天她在崔怀那里看到了业无渊的二弟子玉衡,崔怀是医仙,医术高明,极富盛名。她左思右想,玉衡找上崔怀的理由八成跟她一样,是去看病的。
可玉衡能有什么病?
!!
卫舒翻了个身子,突然想通。
“对了,他上回误食情果,如今尚未满七七四十九日,体内灵力调动不了。业无渊最是器重他,怕是婚礼事宜少不了让他奔波。可他使不出法术,很容易就穿帮,所以才找上崔怀的吧?”
“师娘果真蕙质兰心,一语便说中了弟子的困扰。”
“?!”
卫舒惊看床前,只观那临窗剪影的玉袍温润之人,正倚在窗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玉衡?谁让你进来的!无礼!出去!”
不料对方不仅没走,还大步走来,玉袍带起从窗外飘落进来的花瓣,携香挑帘,“弟子若不来,怎知师娘在睡梦中都在念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