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鲤想起这几天,她坐在杂货铺里看到对面去,陶至庭和平日是没两样,遇到熟客乐呵招待,不太熟或麻烦的客人至多面无表情,一点沮丧都捕捉不到。
她更想不到,那张出现过又消失了的朋友圈图片背后,是这么狗血喷张的一件事。
“他会给吗?”孙鲤问父母。
“女朋友都能让,我看这钱,也难逃。”李红琴头摇得比孙祥还沉重,“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是没有让他两个掐起架的道理,不过我还是听得上火。”
“这事,我看就是至群不做人,怎么还好意思回来找至庭要钱呢?怎么要得出口?”孙祥难以想象,转瞬他庆幸自家只一条锦鲤,“幸好咱家就一个阿鲤。”
“哎,搞碗甜汤来喝喝。”李红琴指挥孙祥去民乐二街,指定店面,“要锦荣家的,紫米芋圆。”她还没把手机放下。依她在人际圈里的人设,不放个金玉良言,那些姑姨婆妗也是不肯放过她的。
“我也要一份。”孙祥举起手,看向孙鲤。
孙鲤识趣:“好,今晚我请客。”
近来,一有宵夜活动,一推二推,最后都是孙鲤出门包办。李红琴夫妇看她连这都乐意,心情愉悦,为着讨父母一点欢心,孙鲤跑这点腿心甘情愿。
尤其今晚,在陶至庭这事的衬托下。
孙祥有句话说得对:这个家只一个阿鲤。她一辈子也体会不到陶至庭这种痛苦和烦恼。
换上衣服出门后,她到楼下,看到停在棚里一排排小电动车,活跃起心思。在小乐镇的时光,但凡要去远的地方,都是孙祥开着小电动车载她去,后来去了大地方,有公交和地铁,素日得假她也是窝在租房里居多,她还不会骑电动车。
既然愿意尝试振作,哪怕前路漫漫未知,不妨把学会骑电动车也安排上。
锦荣家的甜汤不是民乐二街生意最好的,不过李红琴偏好它家的,它味道不如别家的浓醇,可是舍得下料。光芋圆就比别家的大个,莫说那兑了水的椰汁不要钱一样的加。李红琴说吃这样的甜汤,量多,又不怕齁甜,最划算。
不过孙鲤口味和父母有区别,她更乐意吃隔壁街另一家量小味正的招牌姜薯糖水。是而在锦荣甜汤买完两份紫米芋圆,她又快步走向心仪的露露糖水铺。
姜薯糖水打包完,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陶至庭形单影只走在小路中央,步伐不稳,摇摇晃晃。
孙鲤双手拎着糖水,踟蹰了一阵,还是跟了上去。
不多时,陶至庭拐进一条幽深小巷,巷子太黑,连路灯都没一盏,孙鲤不敢再往前,站在巷口。
接着,她听见有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从深巷中传出。
哭声克tຊ制,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啊啊唔唔,孙鲤顺着哭声,眼前蹦出那杯洒了一地的柑橘绿茶。
她深吸了一口气,步入幽黑小巷。
循着难以抑制的心酸痛哭,她在小巷中摸索前进,没料想慢慢有亮光出现在左手边,原又是个岔口。她拐进岔口,走了十步,眼前豁然朗阔,这儿竟有一个池塘。
那亮光便是池塘边一小盏灯。
陶至庭正蹲在池塘边耸动着肩膀。
他双手在脸上胡乱狂抹,无法停下来。
“陶至庭。”孙鲤停住脚步,离他三四步之遥时唤他。
陶至庭耸动的肩膀僵住,听得有人唤他,哭声即时止住,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