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飞来一架运货物的无人机,它虽已固定好了路线,但面对飞来的毫无运动规律的飞行器,它的AI也难以计算,只能悬停在空中。
林风见状大喊一声小心,这要是撞到无人机上,免不了落一个机毁人亡的下场。周全只顾将身上的林风弄下去,抬头发现危险的时候,无人机已近在咫尺。
他猛地推动方向杆,两人几乎是斜着从无人机旁边掠过,无人机的螺旋叶片如刀锋般从两人身上划过,林风的背部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而周全身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替他挡下了这一劫,但背包不可避免地被划开了一条口子。
背包里的东西纷纷从划开的口子中落下,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一闪一闪。
林风这个时候才看清,这是一块块芯片,一块块印有特殊蛇形纹路的芯片,是无限之城的法定货币。
“原来陈美瑶取走的现金都在你这!”
像是下了一场芯片雨,像是上天的馈赠,居民们不顾危险,纷纷涌上街道去捡钱。
周全嚎叫了起来:“我的,那都是我的钱。”
他此时竟不顾危险,控制飞行器下冲,妄图在空中将落下的芯片接住,这样的操作使得飞行器失控,两人在空中翻滚起来,像是在用生命跳一曲华尔兹。
周全仿佛彻底疯狂,完全不想如何使飞行器稳定,而是不断在空中抓握着那本不属于他的芯片。
飞行器斜刺里冲出去,两人重重撞在一堵水泥墙上,
林风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移位,头晕目眩像是喝了三十年的假酒,好在背部传来的结实感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摔在了什么平台上,没有直接从几十米的高空坠落地面。
他刚想翻个身,一条腿传来坠落感,他晕晕乎乎往旁边观察,这才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根工字梁上,长度有几米,宽度只有三十厘米左右,他往下看,下面是如同老鼠大小般的人群,此时人们都涌上了街道,去捡落在地上的芯片。
而在工字梁的另一边,周全正横着搭在上面,tຊ他半个身子耷拉在横梁外,身上已经变形报废的飞行器卡在另一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
周全痛苦地呻吟了几声,忽然从痛苦中惊醒,醒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抓肚子上的背包,可背包里的芯片,已全从裂口中落了下去。
“别动。”林风揉着自己的脑袋,艰难地站起身来,“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是机械人也得散架了。你我运气算好,落在了正在修建的钢梁上,可老天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周全被飞行器卡在横梁上,他稍微一动,都发出吱呀的金属摩擦声,整个飞行器都在抖动,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林风摔得不轻,他脑子还有些晕眩,只能踏实了脚步,一点一点往周全的方向挪动。
“我想我认错了你。”林风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可不像是个为爱疯狂的人,但我搞不清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全低着头,他眯着眼睛看着身下聚集了一圈的居民,脸上的横肉都抖动了起来:“你不会懂,你永远都不会懂的,本来我该拥有幸福的一生,都怪她,都怪你们。不要过来,站在原地。”
林风并没有停下脚步:“这句话应该我和你说,千万别动,你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有什么话跟我回到总署去说,至少可以留一命。”
周全说道:“你当真?”
“当真。”林风点头。
周全叹口气:“那你过来吧。”
林风缓缓移动,来到周全身边,飞行器变形的操作杆卡在了一头,如一颗并不牢固的钉子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他坐在横梁上,扯下了衣服,篡成一股绳子,将飞行器固定在横梁上,紧接着去拽周全。
周全说道:“这么拼命干什么?你不怕死吗。”
林风说:“我看你比我更不怕死,干什么这么过激?”
周全静静地问:“你觉得陈美瑶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风只顾将飞行器变形的地方掰直,以确保能将周全拽上来:“我不算了解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你觉得陈美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周全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她是个很好的人来着,你说得不错,像我这样的人,本该一辈子不谈恋爱,或许和我的师哥一样,去下城区找个没有文化的女人结婚,又或者干脆和我师弟一样躺平,找个仿真娃娃。”
“本来是可以这样的。可自从她出现,一切就变了。我是在迎接新生的时候碰到她的,她那个时候瘦瘦小小,穿着一身破衣服,很明显是下城区来的,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她站在学校门口,手足无措像一棵孤零零的小草,不,不能用小草形容,在上城区,一棵小草的价值都比她要高。”
“像一只老鼠。”林风说。
“对,是一只老鼠,后来我带她报道,帮她把东西搬入宿舍。她的舍友对她不好,她们嘲笑她,孤立她,她说她没有任何朋友,我就成了她的朋友,后来就成了她的男朋友。”
“我记得有一次,她错误地使用了飞行器,从空中摔下来,虽然不高,可也危险,是我接住了她。她用胳膊圈住我的脑袋,跟我说‘还好有你在,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我们抱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像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
“她很聪明,的确很聪明,她只用了三天就学会了操作飞行器。别人看不起她,她就努力做到最好,让她的舍友不得不倚靠她完成学业,让她们不敢再嘲笑她。”
“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林风说,“别乱动。”
周全睁开了眼睛,朝着林风伸出了手:“她很快融入了她们,她们教她如何化妆,教她如何看起来像是上城人。我是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变大的,原先我带她吃东西,她都怕我乱花钱,总吃一点儿就说自己吃饱了,后来她说她不可能陪我吃一辈子这么廉价的东西。”
周全抓住了林风的手:“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每个人都想过更好的生活,我其实是能理解的,但她不应该说那样的话。我爱她,所以我恨她。”
周全猛地一扯,两人一块从横梁上翻了下去。
“一起下地狱吧。”周全撕心裂肺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