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眼神直直照向榻上的小昭，语气嘲讽：“想来民间传言不假，狐妖蛊惑人心，连僧侣、幼童一概不放过。”
　　“若真能蛊惑，便请王爷告诉小昭，如何蛊惑你？”
　　两人对视，良久无言。
　　僵持数秒，小昭狼狈地移开目光，再看不得他眼中的半点冰冷。
　　“众生平等，人或妖，于我而言并无二致。王爷多虑了。”空念徐徐说道。
　　君赫眸光沉沉：“大师无心，却不代表这狐妖无意。狐昭，今日你便去王妃身边伺候，让她好好教你些规矩。”
　　“学规矩？”回想起昨夜，他与练云裳的洞房花烛，小昭只觉心痛难忍，神色抗拒。
　　“怎么，不愿意？”男人满目森冷，无情至极：“王府不养无用闲人，受不得苦，便滚回你的峣洲，免得在此徒增晦气。”
　　小昭浑身一抖，看向君赫的眸子里满是刺痛。
　　眼前闪过君赫温柔缱绻模样，他曾说，人妖结合虽然有悖常理，但前路风雨漫漫，自有他替她遮挡。
　　“想好了吗？要走，本王不拦你，要留，便去学好规矩！”君赫的声音冷淡无情，催着她做出决定。
　　双手紧紧握起，小昭俯身一拜，一滴晶莹落在被褥上：“我愿意，去跟着王妃学规矩。”
　　君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我佛慈悲。”
　　空念再叹一声，掌中浮上一颗佛珠，递至小昭眼前：“情未断，莫强离。此物赠你，或能护你一命。”
　　“就此别过。”
　　作揖后，空念大步迈出房门。
　　前路渺茫不可知，小昭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前庭，悲哀涌上双眼。
　　曾经她的婚房，如今屋内格局物件都变了，小昭拿着干巾，擦拭着桌椅，身边的议论久久未绝：
　　“王妃成奴婢，真是世事难料。”
　　“空有一张狐媚脸，看久了还不是会生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一句，小昭全听进了心里。
　　恍神间，手底一滑，碰倒了桌上的明月灯。
　　“怎么做事的？这可是王妃从相府带来的嫁妆！”
　　个高的丫鬟小跑过来，愤怒地看着小昭，扬手就要扇来。
　　“住手！”练云裳款款走来。
　　“本王妃不在，你们就这么欺负小昭的？颂云，把这恶仆送给牙婆，让她发卖了。”
　　练云裳转过身来，拉起小昭的手：“你就是心性纯良了些，旁人欺你也不还手。小昭，往后在我院子，你不必做事，好好养身子就行。颂云，看茶。”
　　她巧笑嫣然，温柔无比。
　　小昭缩回手，目光微闪，轻声问：“你那日说，会把阿里还给我，是真的吗？”
　　练云裳闻言一怔，眸中浮现一丝异色，连连叹气。
　　“自然是真的，你与君赫两情相悦，我不会做那恶人去拆散你们的。”
　　小昭不说话，但眼中多了些期翼。
　　“小昭，有时我真羡慕，我听说王爷往日对你体贴入微，便是在那房事上也能温柔许多，可王爷对我却没有半分怜惜，你看我这手……”
　　说话间，她将手臂掀起，露出一片青紫。
　　“当真是不喜于我，我又何必强求呢。”
　　练云裳说完叹了口气。
　　然而，她是狐狸，在房事上比人间女子放得开些，她的阿赫这般对练云裳，哪里是不喜，分明是喜爱到了骨子里啊。
　　一声脆响，小昭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尖利碎片混着滚热的茶汤，溅得遍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