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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陈子盘膝坐在台阶一旁的山石上,示意张辰也可以坐下。
  至此,朱重三才发现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丹陈子的身份比张辰的预想还要高一些,他不止可以承担夫子这个称呼,甚至是整个学院在地位上最高的几人之一。
  地位并不代表权力,这就好像辈分和权力无法相比,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当今圣上和太上皇。
  但不论如何,丹陈子在整个学院如果以学问论都一定是前三之列。
  现在,丹陈子要和张辰辩学,朱重三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曾经听王爷说起过,新姑爷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当时并不明白这个特别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个人特别好看,特别丑,还是说特别高特别矮?
  他看到张辰的第一眼,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理解这种特别,因为这位连襟的确是一个特别好看的人,但是后来在春衫薄,他发现张辰面对芷安无动于衷,他想张辰是一个特别有定力的人,现在,看到张辰和自家师傅论道,他发现自己仍旧低估了这位连襟的特别。
  丹陈子此时此刻因为张辰的几句话对愚路的意义忽然间也有了些许质疑,他实则是一个相对偏执的人,极少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对自己本身的观点出现质疑,这也是做学问到高深处学者的通病,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偏执,自然也无法在一条路上走到极致。
  恰似钟白对于修行,痴迷的极致一定是某种癫狂,而现在,丹陈子开始认真了,幸得这位夫子虽脾气暴躁,但对于真理这件事也不会因个人的情绪而偏颇。
  张辰能够感受到对面这位夫子的认真,且明白这并不是言辞上的交锋,而是客观物件儿的主观含义,只是显然,现在这份主观含义的影响巨大,甚至于会让学院整体的构造出现变化。
  “夫子,学院本是研究学问的地界儿,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无论是否有人以学问做龌龊事,终不该在上山之前就以一条路定生死,这样看下来,这条路已并非一条路,而是关上了的门。”
  这场辩论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最终也并未有直接的定论,毕竟这件事关系太大,终究是承袭了千年的路径,过去极少有人对此真正提出质疑,而那些提出质疑的,也多是无法顺利通过的学子,而只要无法通过,就无法真正成为书院的人,自然也无法将这种质疑传达上来,因此成了死循环。
  丹陈子最终沉默,一旁朱重三只觉得匪夷所思,以他对这位老师的了解,沉默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代表了承认张辰这番话的道理。
  在丹陈子最后的一声叹息里,众人继续拾阶而上,一步步接近山腰处的学院正殿时,张辰感慨,“书院的确是钟山灵秀的好地界儿,难怪辈出人才。”
  他这番话是因为看到了台阶尽头处两侧狼牙似的山石,这天然形成巨大石头,似从地面骤然拔地而起,三丈的高度投落了阴影,中间分出一条宽约五六丈的空地来,正好似是天然形成的门,带着一种人力绝难做出的雄壮。
  一路继续向上时,在张辰的视线面前,狼牙巨石后方的情景越来越清晰,这是一条极空旷的广场,广场恰似被削出来的平整,中间儿林立着被刻意留下的高高石柱,上面雕刻着种种纹路,凑近了看才知是种种异兽,每一片鳞都瞧着极清晰,如果是在黄昏处看,只怕难辨真假。
  这些石柱本是天地自生,在开拓学院时被保留下来,恰恰契合了阴阳八卦,这里几乎是人力匠心和自然风景结合的顶峰,是鬼斧神工的奇迹,是雕梁画栋的精致。
  如此种种,才成了整个长安甚至整个唐国最顶尖的学府。
  此时太阳上了枝头,光明在广场上铺开,像将这个世界完全向着天空张了手臂,现了天地的辽阔,壮了山河的巍峨,平添了府邸的奢华。
  听了张辰的赞叹,丹陈子脸上露出笑意,脚下这学府是他寄托了几十年的心血地界儿,他无时无刻不因为学院自傲,每一次听别人的赞叹都恰似自己的孩子受到夸奖,而更重要的是,张辰的夸奖听来就绝不是敷衍的奉承,7是真正由衷的赞叹,因此即使词汇听着极简单,仍旧让丹陈子很受用。
  “这实在是很了不起啊。”张辰是世上最了解自然的人,因此他一眼瞧得出这里究竟有过多少人力的参与和改动。
  因为张辰的这几句话,丹陈子便开始对这里每一处大殿府邸的介绍,三人一路穿梭,绕过正殿时忽见有数十人聚拢在一起,另有一人在高高唱喏,“张曦,溪出峡谷之象,鲤鱼三十三,可修音律,资质乙等!”
  张辰顺着唱喏看过去,只见人群之中有光彩从地面升起,高约一丈,期间有溪流穿行,鸟语花香,有鲤鱼在清冽中腾跃。
  在这所有的异象中间,一青衫学子站定,脚下有阵法纹路穿行,只是隐没在幻象之中,所以阵法纹路的穿行并不清晰,不过张辰仍一眼瞧出,纹路是这一切异象的根本,而唱喏的内容,以及天资的评定,大概是和异象挂钩的。
  丹陈子见张辰的双目现出光彩,一时又现出自得神色,“这是我学院和承剑司共同设立钻研出的天光阵,于八百年前开始建设,历经百年成形,可测出学子的资质,君子六艺,绝无错乱!当年阵法成形时,彼时的太宗陛下因此赞叹:从今往后,天下的人才都将进入了我的口袋。”
  说到这里,丹陈子忽然看向张辰,“不妨也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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