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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丰沛本是好事,但今年雨水过盛,接连下了好一阵子,隐隐有没过堤坝之势,地里的庄稼也因着阴雨连绵而弯了下来。
  农夫们亦是叫苦连天,旱时还可灌溉,可涝时又该如何?总
  不能拿块布把天给遮起来?
  却在河水即将没过堤坝,驭水的各项措施接近完毕之时,连绵的阴雨忽然就停了。
  涨高的河水不仅退去,过分潮湿的庄稼地也在接连几日的艳阳下渐渐干了些,满地的庄稼得救,来年丰产,百姓自然安乐。
  要不说天佑我朝呢?
  钦天监接连观了几日星象,急忙上了折子,此为大兴之象,皇上应前往泰山祭天以答谢天地庇佑。
  于是泰山之行就这么定下。
  但帝王出行总是繁琐的,无论是前朝或后宫,都需要做大量的准备。
  祭天所需的用品,随行朝臣、护卫,一路上在哪里歇脚,皆需仔细安排,半点马虎不得。
  皇后那边亦有各项事务需要操心,皇帝一路上的吃穿用度,有哪些妃子随行,让哪些人近身伺候,皆需安排打点。
  凤毓宫中,沈言酌看着列好的单子,放到桌上,“你处事向来妥帖,看着安排就行。”说着将另一张单子扫过烛火,一旁的宫婢见状,立刻拿了铜盆来,跪在沈言酌面前接着飘落下来的纸张。
  “皇上?”皇后江羽萱看着那张写着随行嫔妃的名单在铜盆中化为灰烬,甚是不解。
  帝王出行,无论需不需要,总会带上几名妃子,以前做皇子时也是如此,怎的现在······
  “此次无需后宫随行,你安置好后宫,看好玉才人的孩子,莫要出差池。”
  皇后听罢,心中计较了一番,这些日子皇帝经常出宫,是个什么情况,心里也有了底。
  只是皇上既然不说,必是自有考量,她也不必多问,皇上吩咐什么,她做什么便是。
  沈言酌看了眼江羽萱,想起今儿是十五,再出宫实在不妥,况且也不早了,便起身由着皇后侍奉更衣。
  “歇着吧。”
  明黄床帐之内,安安静静,一夜至天明。
  皇后江羽萱本是将军之女,十六岁时接了圣旨,嫁给同样十六岁的沈言酌。
  自成亲以来,二人之间淡淡,虽然不甚亲密,倒也和睦,从未吵过嘴、红过脸。
  只是大婚当时,许是年少心高,总想着成亲该是自己喜爱之人才是,遂并未圆房。
  当时的江羽萱亦不着急,也不上心。
  但此事仍传进了宫中。
  为此二人被召进宫中,各自被训斥了一番。
  几日之后,沈言酌将自己灌了七八分醉,江羽萱也将自己喝得面上粉红,宫中又特地赐了酒,这才成事。
  隔日元帕被送进了宫,当时的皇帝与皇后才安心。
  不过当时的太后仍少不得将儿子叫进宫训斥几句,只道他早早就有了女人,也不是多喜欢,都能成事,凭何自己的正经妻子就不行!
  沈言酌当时眸中淡淡,只是应着,承诺定让江羽萱早日诞下嫡子,太后这才作罢。
  不过沈言酌与江羽萱的房事向来不勤,大婚几个月之后,江羽萱终于有了身孕,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这孩子却没能保住,自此之后,江羽萱的身子越发的孱弱,自然伺候的也少,所幸府中还有其他姬妾可以伺候。
  不久之后,府中又进了侧妃,便更不用江羽萱伺候。
  沈言酌登基不久,每月的初一、十五仍是在皇后处歇下,只是不再叫水。
  凤毓宫的宫人们虽然着急,嬷嬷也几番劝解,但皇后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渐渐的也就不说了。
  谁又能想到,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不是从嫡妻肚子里出来,而是让一个区区才人怀上了。
  即便凤毓宫的人再不平,也实在无法。
  隔日沈言酌醒来,江羽萱与平日一样早已梳妆打扮好,很是端庄得体。
  伺候着沈言酌更衣、用膳,将他送出了凤毓宫,候在宫外的一众嫔妃见了帝后立刻蹲身行礼,却又庆幸,幸亏今日来得早,还能见到圣上一面。
  一些尚未得宠的新人,冒着大不敬之罪,眼神连连向皇上身上飘去。
  沈言酌余光一扫,倒是好颜色,只是比起安安来就显得逊色不少。
  不自觉的,心思又飘到了苏宁安的身上。
  来凤毓宫请安的嫔妃中,自然没有玉才人,抛开被沈言酌名为安胎实则禁足不说,在春澜苑刚传出喜讯不久,皇后便免了她的请安。
  “各位娘娘、小主,请随老奴进来。”
  春澜苑
  “这次皇后安排了谁随行?”上次自大理寺回来之后,皇上虽未明说,但也未曾松口,所以苏玉心也不敢随意出春澜苑。
  既然皇上叫她养胎,她便好生养着。
  “奴婢未能打听到,皇后那边没有丝毫讯息传出。”
  “废物!”冒着热气的玉碗顺手砸了过去,汤羹尽数泼洒在宫婢身上,即便很烫,也只能受着。
  看着那只玉碗和玉勺落在地上,碎成几瓣,苏玉心眉头皱得更紧。
  “皇后该不会想要自己去吧?她已是正妻,怎的还这般······”苏玉心喃喃着,没好气的看了宫婢一眼,“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打听!若还没消息,本主就扒掉你一层皮!”
  “小主放心,皇后娘娘向来坐镇后宫,不会同皇上去,且皇上待皇后娘娘向来淡淡的,即便真的去了,小主也不必担心。”秋彤又拿了只新的玉碗,重新盛了汤放在苏玉心面前。
  “即便这次其他娘娘伴驾,小主又何需挂心?只待小主平安诞下皇子,恩宠自然就回来了。”
  苏玉心点点头,“正是这话。”
  因着一心想要皇长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因此自打怀孕以来,苏玉心便让春澜苑内所有的宫人称腹中胎儿为皇子,绝不可称公主。
  沈言酌去泰山祭天之前,自然要与后宫众嫔妃们一起用膳,因此苏玉心也被叫了来。
  宫宴之上,人人争相打扮,苏玉心也是一番细细雕琢。仔细描过的眉眼越发精致迷人,只是沈言酌却皱了皱眉。
  怀着身子,还用如此多的脂粉,真不怕伤了孩子?
  虽然心中不悦,也并未说什么,只是面上更冷了些,嘱咐了众人几句,又吃了些酒菜,看了几场歌舞,便回九霄宫歇息。
  隔日,长安城主街上热闹非凡。
  因着皇帝要去泰山祭天,天未亮时,主街两旁各自布了两排侍卫阻挡人群。
  果不其然,随着天色逐渐亮起,聚在两边的百姓越来越多,皆想一睹帝王威仪。
  苏宁安捏紧了帕子,站在人群中,不知站了多久,腿都站麻了。幸好郑嬷嬷派了好几个婢女同她一起,将她护在中间,这才没被涌动的人群挤倒。
  终于,天家仪仗缓缓而来,皇帝坐在宽大的龙辇中,两边车帘垂下,又怎能叫人窥见半分?
  苏宁安眉眼微沉,有些失望。本想着若真是宗室中人,此次定见分晓。
  可踮着脚向队伍望去,随行的臣子皆在马车中,看也没处看。
  哎!还不如睡觉呢!
  正兀自叹气,忽而余光瞥见那座豪华的御辇帘子被掀起一角,恰好露出半张脸。
  那人头戴金冠,胸前的五爪金龙稍稍露出,唇角微勾,眸子带笑,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
  “小、小姐······”
  苏宁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紧紧抓住了翠竹的手,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心中早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怎······怎会!
  原来······他真的是······
  眸中带着微微水光,心中却是大笑开来,脚下一个不稳,恰好被莺儿扶住。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就快些回宅邸吧。这里人又多又挤,主子爷定会心疼。”
  苏宁安看了莺儿一眼,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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