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有个小厨房,年久失修,费了好些事儿才捣鼓好。
一锅香喷喷的南瓜糕出锅,我捏起一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小诗,快给董嬷嬷送去,说是本主孝敬她老人家的。”
小诗将借来的食盒打开,装了一碟南瓜糕走了。
剩下的,自然是我们几个吃。
“哎哟!这是谁啊,竟然敢在冷宫开火做饭?”
是林贵嫔的声音。
还真是晦气,也不知什么风把她给吹来了。
“听说,今儿晚上你侍寝,本宫特来给你讲讲规矩。”
林贵嫔身后跟着一大群宫人,她轻轻挥了挥手,“去,把这个贱人绑起来。”
沈辉见状,顾不上腿疼,丢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南瓜糕便朝外跑。
“把他给本宫抓回来!”
“今儿冷宫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林卿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啊!
明天我就是妃子了,她今儿过来找事儿,还真是巧。
早知道那十几万两不要了,马上拿下妃位,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打她了?
我缓缓跪地,低声问,“贵嫔姐姐息怒,今儿侍寝之事,妹妹还不知道,既没有旨意下来,也没有陛下身边人过来传话儿。”
“再说,妹妹一个冷宫里关着的女人,怎的可能被陛下惦记?”
见她脸色缓和了些许,我又道,“您忘了,陛下嫌妹妹字丑,又对妹妹的容貌没兴致,这才给妹妹了一个正八品采女。”
“何况咱们北齐嫡庶有别,孟才人一个庶女都能得个从六品才人……”
“别说了。”林贵嫔扭头看一旁的小太监,“你听谁说今儿陈采女侍寝的?”
小太监似乎也被我的说辞给弄懵了,挠了挠后脖颈子,低声道,“就是御膳房的人闲聊来着。”
“他们也是猜的。”
“啪!”
林贵嫔一个大嘴巴抽在小太监脸上,“猜的你跟本宫说!”
“走,咱们去乾清宫问个明白!”
呼啦啦一大群人离开,压着沈辉的宫人也松开了手。
对于沈辉这人,我还是挺喜欢的。
起码那日我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知道我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哪怕被沈煜打了,也不曾有半句怨言。
“沈辉,本宫给你银子,你能想办法出宫治腿吗?”
我上前扶住了他。
“主子,奴才不值得主子如此费心。”沈辉双腿本就有伤,刚又被人踹了一脚,现下是站不住了。
我赶紧回身搬了椅子给他,“坐下说话。”
“主子,奴才不敢。”沈辉连连摆手。
我白了他一眼道,“咱们是一家人,在这冷宫,除了你们我能靠着谁?”
“你们有事也是一样,不靠着我,靠着谁?”
我都被自己说感动了。
捏着帕子,抬手抹了抹泪,道,“咱们往后就是亲姐弟,我是你们姐姐,你们是我弟弟妹妹。”
“主子……”小歌带头扑通跪地,沈辉也要跪下,被我一把拦住。
“沈辉,你还伤着呢,别跪。”
小诗一个人从外面回来,小脸拧巴在一起,看着就是受了委屈。
我以为是董嬷嬷嫌弃送的南瓜糕不好,蹙眉问,“怎的了?”
“主子!”那三个还没起来,小诗也哭哭啼啼跪了下来,“主子,求您救救董嬷嬷。”
“她怎么了?”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沈煜再三跟我强调不要和林嫔争宠,不只是一个警告。
小诗抹了把眼泪道,“董嬷嬷被送到浣衣局洗衣裳了,奴婢刚去找她,瞧见她被管事嬷嬷打。”
我的心忽地痛了一下,问“董嬷嬷洗衣裳?还被打?”
小诗道,“董嬷嬷岁数大了,她平日里对奴婢们都很好,求主子帮帮她吧。”
这宫里若说对我有过帮助的,除了我自己的这五个宫人,便是董嬷嬷了。
她有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只是,我现下自身难保,要如何帮她?
没有问小诗更多细节,帮不上忙,问多了,心里更难受。
回了寝殿,我反锁房门,在房中摆弄那些宫外带进来的物件。
有些事,进宫前还是想简单了。
像我们做杀手的,偶尔也要易容。
那种贴在脸上的皮子很薄粘在身上根本看不出来。
若是现下有这东西,我想带什么进乾清宫带不进去?
后悔?
那倒没有,我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
只是觉得,往后做事需要再周全一些,
诶?
我盯着脚上的绣花鞋。
总不能不让穿鞋吧!
我唇角扯出个笑容,事情有转机了。
我将绣花鞋底用剪刀拆开一个小口,把一粒慢性毒药,致幻药和迷药藏了进去,又重新缝好。
解药不能用太早,我便将解药放在腰带里。
等轿辇来的时候再用。
董嬷嬷那边,只能等明日再看。
我并不确定今晚能否成功。
想帮她,很想很想。
可我身处冷宫,本就自身难保,如何帮忙?
若是侍寝的事半路出了差池,抑或是被林贵嫔给搅和了……
一想到她,我就心烦,当时还是手软了。
我来回在房中踱着步,眉头越锁越紧。
“咚咚咚……”
“主子,乾清宫来人了。”
是小诗的声音,我赶忙将门打开。
乾清宫的小太监满脸堆笑,“恭喜小主子,今儿您侍寝。”
“好。”
我应声,跟着宫人往外走。
见一个小太监躲在暗处,看到我出来,撒腿就跑。
坏了!
我回头喊小歌和小赋去给我追上那人。
林卿卿!
还真是个难对付的主儿。
今晚无论如何都得成功,否则,不知要在冷宫住到何年何月。
轿辇晃晃悠悠前行,我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既然林贵嫔可以在宫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一定有她的依仗,否则帝后二人不可能坐视不理。
若她出来拦轿,我也只能再让她晕倒一次了。
首饰等物,我并没有取下。
毕竟,除了沈煜,并无人跟我说不能戴着。
冷宫距离乾清宫可真远啊,轿辇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我被安排在偏殿。
先是几个宫人端来晚膳,让我先用一些。
之后便是一群嬷嬷为我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热水换了整整五桶。
似乎要将我在冷宫的晦气一并洗掉。
我以为这就完了,谁知,又抬来一大桶牛乳。
这得多败家?
这一大桶牛乳够多少没有奶的婴孩吃上一日?
心里不爽,面儿上自然不能表露。
我乖顺地听从嬷嬷们的安排。
又泡了一刻钟,才让我换到满是花瓣的沐浴桶中……
就这一条龙下来,身子稍微弱点儿的,都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便是我提前用了晚膳,还是觉得头晕。
出浴后,宫人给我穿上侍寝专用的一层薄纱,搀扶着我在偏殿软榻上歇息。
饮了些许蜂蜜水后,我才渐渐缓了过来。
长发已经烘干,眼皮也渐渐沉了下去。
我的首饰!
想到首饰,我猛地睁开眼,“嬷嬷,我的首饰是家传之物……”
嬷嬷递给我一个锦袋,“都在这里,不过您侍寝是不能佩戴这些的。”
我商量道,“戒指也不成吗?”
“任何首饰都不能佩戴,小主子,这是为您好,等您侍寝结束,咱们会把首饰还给您的。”
嬷嬷嘴角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我知趣地没有再问。
“陈采女可以过去了。”
沈煜推门走了进来。
我的心一沉,是他tຊ伺候我和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