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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康景去了妻子安氏的院子问:“丙班的学生严伟是何人亲眷?”
  安氏见罗康景神色不好,格外谨慎了些,一时也没想起严伟是何人,听到丙班学生才想了起来笑说:“这弯拐的有点大,是二弟房里莫氏的弟弟的妻子的侄子。”
  罗康景有些不耐说:“如此明日叫他家人来领了回去,不用来了。”遂将今日学堂发生的事讲与安氏听,又说:“这个颜谦益我倒是小瞧了他,果真的是胸怀志向啊,今日连肖夫子都连连称赞说,不亢不卑能成事。”
  安氏踌躇笑道:“若是别人我也不说了,只是这莫氏在二弟房里一向本分,唯这件事还是再三求了二郎媳妇,二郎媳妇又找到我这里的,莫氏原无甚要紧,只是赶了回去淇姐儿面上无光。
  罗康景思忖说,我去问过谦益,若他肯教便收,不肯还是领回去,安氏知道罗康景已是让步了,便应了是。
  等罗康景使管家去问颜二郎时,颜二郎立时便答,不教,若教他,那些尊敬我的学生我又置他们于何地。
  管家回复,罗康景哈哈大笑说:“妙哉,颜谦益。”,随即吩咐叫严伟家人领回去。
  那日莫氏的妻弟来领严伟回去,淇姐儿的女使杏花追到垂花门,塞了个荷包过去,莫氏妻弟面有悲色不肯收,只说:“回去转告你家姑娘,我家三代才出了一个可能扭转门庭之人,却因她一时的念头,搭上了一生前程。”说完拉了严伟出门而去。
  罗老太太屋里的周妈妈拦住杏花追问事由,杏花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周妈妈回去。
  “可是淇姐儿的主意?”罗老太太问。
  周妈妈点头:“您猜着了,正是淇姐儿的主意,却为着芝麻大的事,说因元宵节看见颜家的姑娘同温家哥儿说笑了,心里不忿便出了这个主意,那严家孩子自然是言听计从。”
  罗老太太气得砸了个茶盏怒道:“我平日里真是太瞧得上她了,去跟她说,叫她日后都不必来了。”
  枝罗起青纱,百花谢春意,春末夏初最是一年好季节,温氏端坐屋里探头看了门口说:“今日倒是安静,佩兰又出门了。”
  过了元宵黄员外便带了佩玉回了石楼村去定夺与颜家的亲事,温氏便留了佩兰陪自己,佩兰性子活泼每每逗得温氏开怀。
  徐妈妈点在香炉里添了白松香粉,青烟袅袅,醇厚中略带丝丝青涩,温氏说:“妈妈加了柑橘香。”
  “白松香太过浓重,表姑娘在家里加些柑橘倒正好,”徐妈妈笑说。
  “姑妈,我回来了。”院子里一声清脆的声音,佩兰捧了一束开得正好的茶花,肩上还挂了几朵花瓣 。温氏笑道:“哪里来的花,倒像你自己爬树摘了来的一样。”
  跟在身后的女使秋荷笑说:“表姑娘淘气,在花店非要自己挤进去挑选,可不就沾了一身的花。”
  “姑妈最喜茶花,你去找个梅瓶供了。“佩兰说,徐妈妈走过来接了茶花说:”表姑娘给我罢。“转身找了个石榴尊供了放在温氏身侧的花几上。
  瞧着温氏眉眼带笑佩兰凑过去说:“姑妈,我明日想去去颜家找青秞玩儿,我要磨她给我姐姐画一身好看的衣服。”
  颜家与黄家也算亲戚了,在甜水镇又有好名声,温氏乐得看佩兰与颜家姐妹走动遂笑道:“去吧,只别空了手去,上次颜家大娘子送的好茶,只是明日带什么去呢。”
  说话间温云洲提了几个糕点盒子回来放在桌上,温氏笑道:“正愁明日佩兰去颜家没有伴手礼,这下有了。”
  温云洲听了过去抱了两个盒子捧道温氏跟前笑说:“这两盒不行,陈家的核桃酥娘最爱,”又指了另外的对佩兰说:“那两盒你随意罢。”
  温氏嗔了温云洲笑说:“你平日里都是撒手漫的性子,今日怎么倒小气起来,那核桃酥纵是难得也不是没有了,先让你表妹带去你先生家罢。”
  温云洲不肯朝小六努努嘴说:“你去我书房里随意包些纸吧,都是好的,反正师弟,师妹都是得用的,岂不是好。”
  温氏知温云洲是孝顺自己的意思,些许小事自然是没有不依的,次日小六提了糕点和包好的纸将佩兰送到金吾司巷子里,看着进了门才转身去找温云洲。
  同年纪的姑娘们凑了堆,说的不过是首饰衣服,糕点吃食,便是一件极小的事她们也说得眉开眼笑,李氏开了佩兰带来的糕点,又煮了茶,尽由着她们欢喜,自己去了东厢房窗底下做事。
  喜鹊闹梅的香炉里烟蔓而上的是丝丝百合子香气,绿茶水雾里明媚的笑颜,翠娘歪了头瞧着青秞和佩兰斗嘴,青秞不知说了啥,佩兰嘴里的糕点沫子都洒在青秞新做的艾绿色百褶裙上,青秞不依扯了佩兰的的衣袖闹成一团。
  院子里竹子上不知哪里飞来几只翠鸟叽叽喳喳的欢跳。
  天色将晚,李氏进来留饭,佩兰辞谢了,小六又在外面接了家去,等次日翠娘去书房拆了佩兰昨日里送的那包纸,轻轻咦了一声,青秞探头看翠娘手里,柳叶黄的罗纹宣纸,右下角印了小小的缠枝桂花,凑近了隐隐有桂花的甜香,世人多说桂花俗,偏青秞喜欢,忙接了过来细细的瞧,越看越喜欢,欢喜的说:“瞧着这纸的份上,我便给大嫂子画一身好衣服吧,只是用完了哪里还有呢。”
  施韫杰没头苍蝇般撞了几日,终是去拦住了颜二郎,二人进了仙鹤楼正店里的隔间,施韫杰整了衣裳站起身拱手一礼,说了片刻见颜二郎并未恼怒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呈于桌面神色端整说:“愿结两姓之好,举案齐眉,终我一生,不纳不收,绝无二人。”
  颜二郎盯了施韫杰,缓缓收了锦盒说:“我回去问翠娘,若她肯允,三书六礼,依礼而行。”
  施韫杰见颜二郎肯收锦盒,也是喜不自禁,此时也听不清话了只一味的点头,风一般卷回家,拉了施老爹一阵细说,施老爹满意的笑说:“甚好,就如此定,我叫你娘寻官媒去。”
  颜家成已经十八岁了,农户人家这样的年纪成亲生子的也大有人在,颜家早已是着急了,等黄家一允了亲,自是欢喜不已,两家商定好了便急着下聘,黄家原也不为着聘礼,倒没在这事上为难,加上温氏又带话回来说起颜二郎如今在甜水镇也薄有声名了,黄员外越发得意自己拿的好主意,与妻子商议了竟是将陪嫁又多添了些,蒋氏听了腰杆子越发的硬了起来,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是极好的,越发起意要为玉蕊寻个更体面的人家。
  媒人都是闻风而动的,真有些上门来给玉蕊说亲的,家里都是有些田产的,蒋氏都笑着拒了,倒好像心有成算一般。
  聂媒人说准了黄员外家这门亲事,又有不少入账,撒着腿便往沟子村来,进了颜顺德家忙不迭的道喜说:“准了日子了,选的九月十六的大好日子。”
  农户人家下聘准了期这媳妇便是定准了的,如今黄员外家的大女儿就是颜家的长媳了,杜氏忙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好点心,一家子又恭维聂媒人,蒋氏说:“如今这三乡八村的谁人不知聂媒人的名,您老手里只怕咱们甜水镇未婚的男女没有不知的吧。”
  聂媒人被恭维的有些飘忽自然是点头称是,蒋氏忙尾随上去问:“那咱们甜水镇最贵气的未婚儿郎可算是甜水镇的施都司了。”
  这倒问得好,前几日聂媒人正好听了一耳朵消息,此刻见蒋氏问起,便昂起头摇着扇子,好像施都司是她家亲眷一般说:“这个自然是的,不过施都司如今快不是未婚了,听闻看中了罗老爷家府学里教书的颜先生家女儿,已经请了官媒纳彩了,那颜先生家可也是不得了的人家,得了肖大儒的夫人称赞进退有礼的人家,如今甜水镇谁不知道颜先生家啊,说起来都是翘大拇指的。”
  说了半晌又瞧了蒋氏问:“莫不和你们是一家吧,哎呦,那可真是恭喜了,眼看着你们也要是官亲了。”说着拿了接了杜氏的谢礼又匆匆往石楼村去,留下颜顺德这边几个人脸色各异。
  堂屋里几个人坐着tຊ一点没有声音,里屋倒传出些抽泣的声音,玉蕊摔了帘子出来拉住蒋氏哭道:“娘,你可要为我想法子呀。”
  颜大郎左右瞧瞧颜顺德和杜氏,凑近了颜顺德低声说:“二郎怎么分的家出去的,难道他心里就没一点子隔阂,就算他没有,二郎媳妇也没有吗,再说了,如今他在甜水镇也有些身份,可咱们还不是照样在沟子村刨食,倒是家成与黄员外做了亲,连里长大叔前些日子还送您一壶好酒呢,这不是现成的尊贵吗?”
  杜氏和蒋氏都不约而同想起那日在潘家食肆里看灯时的尊贵,转念想若是成了施都司的祖母和岳母那个尊贵又不可同日而语,心里都火热起来,难得两人对看一眼,杜氏说:“李氏如今当了二郎的家,身上穿的都是细布新衣,头山也是簇新的银簪子,桌上大鱼大肉不知俭省,我本意要带了她们母子几个回来,帮二郎管了家,节省些也给二郎添置几亩田地也是一份实在家产,再说了,这孙女的婚事咱们也是做的主的。”
  颜顺德极为满意的看了杜氏说:“说的都是正理,二郎媳妇不会过日子,你早该带了她们回来管束起来,别浪费了二郎的钱财,如今你再去一趟和二郎说,我的话,叫李氏几个回来和我们住,那屋子租了也不能空着便叫家成小两口子去那里做亲,体面许多,另外,既然说的是颜家的女儿,大的没做亲哪里轮到小的,施家的亲事,便对给大丫头吧,就这么定下了。”
  玉蕊听了擦了眼泪羞红了脸低头站在蒋氏身后,蚊子点了声音学着甜水镇的派头朝颜顺德福个礼说:“多谢祖父做主,玉蕊日后都是听祖父祖母的话的,他自然也听的。”
  颜顺德老封君一般满意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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