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大当家的被气病,胸闷、抽搐、晕厥,二叔慕宗图也愣住了。
他分家归分家,最多贪点儿钱,但没想过把亲大哥给气死。若真气死了,他日后名声也彻底臭了,无颜面见慕家列祖列宗。
“快!锤大哥胸口,这情况跟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病情一模一样。”
慕宗图赶忙冲了过来。
大手掌就要往慕宗启的胸口招呼过去,想要帮他顺气,“大侄女你给大哥用得这个小破瓶子是什么啊,堵住他的气道了,快拿开。”
赵嘉宁皱眉:“起开。”
最讨厌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在医生急救病人的时候,还指点江山、叽叽歪歪,把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当做救人圣经。
把小吸氧瓶拿开,这不是谋杀么。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劝?大哥跟老太爷一个病,把大哥胳膊抬起来,拍打咯吱窝……”
“家族遗传性高血压。”赵嘉宁打断了他,“二叔别搁这帮倒忙了,我是大夫,怎么救人我比你清楚。”
慕宗图想要锤父亲胸口、拍父亲胳肢窝的手,也被她格挡开。
“你这样捶打病人,只会增加耗氧量,加剧病情!”
“痒?”
慕宗图满头雾水,根本听不懂话,“哪里痒?”
赵嘉宁:“……”
不想多做解释,费口舌。她重新把小吸氧瓶,给父亲用上,舌下含服可以缓解心梗的硝酸甘油,也逐渐开始发挥作用。
顾花奴闲不住,有很强的表现欲。她伸出手,拔掉了头上的簪子,捏住了家主慕宗启的手,就要用簪子尖锐的那一头扎:“放血可以缓解。”
“可去你的吧!”
赵嘉宁一把推开了二婶子,额角青筋爆起,“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还放血,我放你的血,你试试会不会大出血而死?”
那簪子过于尖锐。
若二婶真一个不小心,戳破了病人的静脉,情况可就难以收拾了。
顾花奴一个趔趄,没成想赵嘉宁看上去体型纤细,却那么有劲儿,比男人力气还大的多!倒像个江湖练家子!
慕宗图的手腕刚才被格挡的时候,留下了一大片青紫。
夫妻俩面面相觑。
眼睁睁地看着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的慕宗启,就这么被覃岭王妃这么个“弱女子”,给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了一张软椅上,并十分把他的头歪向一侧置放。
夫妻俩成了鹌鹑,这怕不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女将军吧。
约莫过了一刻钟。
赵嘉宁急救完毕,药物也发挥了作用,父亲的生命体征渐渐趋于平稳,呼吸顺畅了些,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甚至睁开了疲惫的眼皮。
“大哥!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慕宗图擦了额上的冷汗,第一个跳了起来,“你女儿要杀人哩。”
他都看到刀子了。
那刀很奇怪,刀刃像柳叶,极为纤薄锋利。
顾花奴:“就是,大哥你快管管她,妇道人家喊打喊杀的,我们夫妻都可是讲理的人,和平分家,动口不动手。”
慕宗启胸闷难忍。
疼痛不已,耳朵还嗡鸣着。
一睁眼,就见这两个讨债鬼,内心无比疲惫,慕家大厦将倾,分崩离析。他曾以为,会是朝廷顶上慕家富可敌国的家财,抄家毁灭;但实际上,慕家是从内部烂了,不齐心。
“分……分了……咳咳咳……”
慕宗启像一只濒死的雄狮,他的弟弟、弟媳,像等待着、盘悬着的贪婪秃鹫,迫不及待地想饕食他的血肉。
这个家,大部分都是他一个人在支撑。
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个吃喝嫖赌的吸血虫,提花遛鸟,玩妓听戏,做生意也不做正经生意,非要搞些歪门邪道去养瘦马。
“分多少?是铺子和祖宅都给我么?”
慕宗图闻到了肉香,眼睛登时就亮了。
慕宗启苦笑。
赵嘉宁感觉到父亲刚刚缓解的病情,又恶化,心一横:“给,都给你!拿了钱赶紧滚吧,不要再来刺激我爹!”
“好嘞,还是大侄女你爽快。”
慕宗图好似听不到对方的厌恶,嘴裂得像开了口的冬枣儿,狂喜不已,“二叔我这就去账房支银子,过户铺子祖宅,不打搅你们了。”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同样欣喜若狂的顾花奴,离开了。
讨人厌的苍蝇终于走了。
厅内安静了许多。
“雪儿,怎么就……给他了?”
慕宗启说话有气无力,说两个字,都要停顿缓半天。
“给就给了,一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赵嘉宁面无表情,“留着他们夫妻俩也是祸害,分家了也好,再也不用抬头低头见,整日刺激父亲发病。”
钱tຊ可以再赚,且永远赚不完,但亲人没了就是真没了。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这祖宅,东苑……”慕宗启的眼底浮现哀伤,和无穷的眷恋,“是你娘生前……住处。”
赵嘉宁听懂了。
老爹舍不得祖宅,舍不得跟娘亲生前的回忆,分家搬出去后,连睹物思人都做不到了。
“您老安心养病,什么都别管了,其他我来安排。”
父亲病倒了,她就是慕家大房的支柱,“世间有可以忍者,有万不能忍者。一栋祖宅、一些铺子,暂且给他,这可以忍,日后女儿会让他百倍还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慕宗启忽然觉得,大女儿无比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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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就是找新宅子。
二房那边半了铺子、祖宅过户手续。
而之前慕宗启麾下的闲置宅子,也被二房一并占了去,说是万千债务。
“大侄女儿,可别怪二叔没提醒你,三日内,你们必须得从祖宅搬出去。”慕宗图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儿子要娶媳妇儿了,院子里不能有病气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