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心里一咯噔,想去查探情况。
彼时挤压的人潮开始疏散,她逮着空隙灵活钻了出去。
路柏言个子高,再加上逆行,步幅不好迈,和纪昀拉开一段距离。
他绕了远路,从另一头大步流星穿过去。
由于那里围过去乌泱泱一圈人,纪昀轻而易举锁定目标人物。
女生情绪崩溃:“都怪我,要不是我就拿一名了。”
背负着集体荣誉的期望,内疚和自责在所难免。自班同学都在极力安慰她。
有个外班的男生来看戏,见她哭哭啼啼的,轻描淡写地扔了句风凉话:
“有什么好哭的,输都输了,又改变不了结果。”
女生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周围人沉默不语。
这话精准踩到了纪昀的雷区,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呢?”
男生丝毫不退让:“我说的不对吗?”
纪昀语气铿锵有力:“那照你这么说,运动会上所有没拿第一的人,他们的辛苦就能一概不论,活该被人指责吗?”
男生哑了两秒,有些气急败坏:“输了还不能让人说了,这么脆弱干脆别来参赛啊!”
纪昀被他的强盗逻辑震惊到,转过身不想和他继续纠缠。
男生却不依不饶,抓住纪昀校服硬生生把她扯了回来:
“你管那么宽干嘛啊?又不是你跑,你是村头大妈啊?什么事都管。”
下一秒,男生的手被重重推开,他身子一晃,险些踉跄。
“别动她。”
路柏言敛去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压迫感很足。纪昀也是第一次见。
他眼睑下压,浸着冷然,语气说不出的讥讽:“自己没理了就动手?”
男生见路柏言气质锋利,简直和电视剧里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如出一辙,以为他是个刺头,不免胆寒,试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纪昀不放过他:“给我道歉。”
男生迫于压力,话语匆匆:“不好意思。”然后便迅速跑走。
纪昀轻哼一声,转过头来,就见路柏言正牢牢盯着她:“看我干嘛?”她目光闪烁,有些不自在。
路柏言诚恳地夸她:“女侠。”
纪昀翘起唇角:“那是。谢谢你帮我,算我欠你个人情。”
路柏言没想让纪昀还什么,但她既然这样说,他便也顺着:“行啊,等着你还。”
纪昀一字一顿:“绝不食言。”
路柏言目送着纪昀的背影跑走。
如果很多人是置身事外的潇洒看客,纪昀则是仗义执言的飒爽女侠。
她纯粹得像块三棱镜,光线暗淡时晶莹剔透,有光照亮时流光溢彩。
纪昀跑了几步,发现路柏言没跟上来:“快走啦!”小梨涡像盛着蜜。
路柏言笑了下:“来了。”
*
临近今日项目结束。
纪昀兴高采烈地提议:“别错过这大好时光啊,一起出去搓一顿?”
贾之洲第一个举双手赞同:“可以可以,早在学校闷得受不了了。”
于是众人商讨片刻,选了家评分高的火锅店,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
男女阵营自然分立,男生坐一边,女生坐一边。
席间,贾之洲只不认识杨许然,他是个热络性子,笑嘻嘻地自我介绍:
“我叫贾之洲,性格比较大大咧咧,以后有机会我们多出来玩。”
杨许然不擅长社交,有些局促:“我叫杨许然。好的。”
见杨许然不再多说,贾之洲虽然是个自来熟,但该有的边界感一点不少,知趣地闭上了嘴。
全是同龄人,又正值倾诉欲蓬勃的时期,餐桌并未冷场。
但六个人首次聚到一起,各有各的不熟,到底还是放不开,聊天内容多有拘束。
岑望坐在姜喜澄对面。
她无意间抬头,视线黏在了他单手开可乐罐的动作上。
指骨匀长精细,虚虚搭在罐沿,然后食指曲起,勾进拉环。
姜喜澄发现一个很戳她萌点的事情:岑望指尖透着粉,显得幼态乖巧,和他那张性冷淡的脸一匹配,莫名反差。
“嘶——”汽水轻响一声。
姜喜澄收回不老实的眼神,略一抬眸,与岑望目光相撞。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像会说话,问她在看什么。
姜喜澄抿唇一笑,朝他的手抬抬下巴。
岑望意会过来,罐身上的手指用力收了下。
没人注意到这段“加密”的对话。
突然间,纪昀开始护食,一脸戒备:“我先夹的!”
“它自己说是你的了吗?”路柏言盯着她笑。
贾之洲看两个人因为个毛肚争了半天,有点费解:“不是我说,你俩小学鸡啊?”
配上他无奈的眉毛、皱在一起的五官,表情要多好笑有多好笑。tຊ
路柏言向后一靠,摆明了要和纪昀划清界限:“她是,我不是。”
杨许然淡淡一言:“啊?是这样吗?”声音弱弱的,但质疑意味拉满。
言外之意就是我瞅着你们两个人都挺神经病,谁也不让谁。
贾之洲发出一串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半天直不起腰。
几人关系因为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成功破冰。
饭是岑望结的账,大家想给他A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微信都没加。
姜喜澄扫了他的二维码,发送了好友申请。岑望半晌没通过。
火锅店离西颐小区不远,姜喜澄和岑望坐公交返回,其余四人打了出租车去往地铁站。
他俩并排坐下后,公交车开动。
岑望点开通讯录一栏的小红点,没看到备注为“姜喜澄”的申请。
他把手机推到姜喜澄眼前:“哪个是你?”
姜喜澄听他这么问,才想起没有在验证消息中表明名字。
她有点近视,不自觉凑近了些。
岑望能闻到丝丝缕缕的,专属于姜喜澄身上的香,像牛奶味的糖,甜而不腻。
“第二个是我。”
姜喜澄话音刚落,公交车碰到红灯,猛地刹车。
两人的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疼痛感袭来,姜喜澄下意识撤远,伸手搓了搓额头左侧的位置。
她今天别了个金属发夹,这么一冲击,重重硌了下,极有可能划伤岑望。
又是头部这么重要的位置,万一太阳穴有什么问题就危险了。
姜喜澄意识到这点,忙去查看岑望的额头,一时情急便也忘了社交距离。
岑望突地被撞,有些发懵。等清明过来,就感受到侧边的发被轻柔挑起。
他微一错眼,就看到姜喜澄长睫颤动,含着关切与焦急。
“没事吧?”
岑望耳边拂过她清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