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梓没想到江炎会来看她。
毕竟在那个江家,她不过是表面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实则她只是江家的一个挥之则去叫之则来的保姆。
曾经她以为在那个冷漠的家里,这个跟她有着同样血缘的哥哥是真心对她的,所以她很开心地带他去认识她所有认识的朋友。
包括沈词安。
“夫人?”白奕见她出神,小声提醒。
江晚梓回过神,看向白奕:“医院门口左侧五百米处有家甜品店,你让他在那里等我吧。”
“是。”
白奕转身出去了。
江晚梓把外套披上,说:“林姨,你先把那些东西送回家,我晚点回去。”
林姨担心她又出现上次的事情,担心问:“需要一个人陪您过去吗?”
江晚梓转身,抿唇笑了笑:“不用,我有些体己话跟哥哥说,不喜欢其他人在场。”
林姨点头,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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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梓来到“田甜”甜品店的时候,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多时。
看着背着站着那里,望着玻璃墙外风景的江炎,她走进去,走到他身侧。
“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
江炎一愣,回头。
江晚梓对上他眼睛,弯唇笑:“我们好像很久不见了。”
江炎勾了下嘴角,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几秒,转身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吃甜品。”江炎坐下,示意她也坐下,“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也没多少年,16岁被接回江家,再到嫁进沈家,也不过五六年。”江晚梓走过去坐下,“更何况,你应该也知道,喜欢吃甜品的人不是我。”
江炎脸色一僵。
正巧服务员过来,询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江晚梓点了块抹茶慕斯和一杯奶昔,抬头看他:“哥哥还是想吃巧克力慕斯吗?”
江炎的脸色说不上好看,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跟服务员说:“有咖啡吗?来一杯咖啡。”
“有的,请稍等。”说完,服务员下去了。
江晚梓抿了口解腻的柠檬水,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有时候我很想知道,您到底喜不喜欢巧克力慕斯?”江晚梓收回视线,看向他。
江炎紧紧注视她,半晌才出声:“不喜欢。”
江晚梓脸色一凝,悲从心中过。
可想而知,那个曾经为他自杀的人,在听到这个答案后,有多伤心绝望。
服务员把他们点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子。
“请慢用。”服务员转身离开。
江晚梓拿起勺子,搅了搅奶昔,顾自说着:“词安很喜欢这品牌的甜品,我跟他相识的时候,他带我去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家店。我有时候在想,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那么喜欢甜品呢?后来他跟说,他喜欢的人喜欢。”
说到这里,江晚梓嗤笑了声:“因为喜欢的人喜欢,所以他即使开始不怎么喜欢,也在尝试着去喜欢。这种感觉真是糟糕,喜欢上一个人后,为什么要总是抛弃自己的自尊和喜好?”
江炎拧眉:“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我知道,”江晚梓勾了下唇,“我怀孕了,沈郁寒同意生下来。”
“当真?”江炎双眼一亮。
江晚梓点头,面对眼前这跟她有着血缘关系却极其虚伪的人,想到以前的种种,只觉得讽刺。
“那就太好了,”江炎一改凝重严肃的表情,眉眼飞扬起来,“你知道的,我们江家一直希望你能生下一个孩子,一个跟沈郁寒有血缘的孩子。”
“确实。”江晚梓笑了笑,“这是你和爸爸最大的愿望。”
因为江家想攀附沈家,所以把她嫁进了沈家。
因为江军毅想在生意上得到沈郁寒的协助,所以他希望她能生下沈郁寒的孩子,好以后傍住沈郁寒。
她明知道这一切,明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必定会被江家利用,但她还是没有选择打掉,而是选择生下来。
因为她要死了。
这个孩子是她与这世界上的唯一联系。
在来之前,他以为她不同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已经做好劝说她的准备。
没想到她竟然同意生下来,事情比他想象中容易。
“晚晚,我这次来除了看你,也是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江炎脸色缓和,温声道,“当然,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江晚梓蹙眉:“什么?”
“我们听说沈郁寒想拿下福云区皇家酒店附近的那块地皮,你听他说过吗?”
江晚梓摇头:“没有。”
“你是沈氏集团的财务总监,怎么会没听说过这件事?”
“……”
江炎说的没错。
自从她嫁进沈家之后,沈砚誊就张罗着她的工作。
她大学里读的是财务专业,刚毕业不久就跟沈郁寒结婚了。
本以为结婚后,沈家家规森严,不会让她出来工作,没想到沈砚誊竟安排她成为沈氏集团的财务总监。
只是可惜,她也仅仅只是财务总监。
公司里的很多事情和决断,甚至沈郁寒有什么计划,从来不会跟她说。
江晚梓摇头:“没有,自从怀孕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司了。”
沈氏集团财务部门有很多人,她临时不在,也不影响公司的运作。
江炎皱眉,明显失望了:“我听说他想买这块地皮,只可惜被人截胡。”
“被谁截胡?”
“周家大公子周凌钰。”话此,江炎意有所指,“就是周凌越的哥哥,周凌越,你还记得吗?我记得你以前跟他走得挺近的。”
看来,江炎这次来找她,并不是为了看她,而是为了探沈郁寒那边收购地皮的口风和通过她和周凌越这层关系,试探一下周家对这块地皮的态度。
江晚梓凝眉:“你有话直说。”
“父亲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试探一下沈郁寒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要那块地皮。”江炎一顿,“当然,周家那边不需要你去探了,我们会有办法。”
“你们想干什么?”江晚梓有点担心。
“放心,我们不会跟沈家闹掰的,毕竟我们两家可是亲家,亲家嘛,总得互相提携提携吧?”江炎说,“沈郁寒这人,为人傲慢,不太看得起我们,如果他真的拿下那块地皮,我们还得需要你从中斡旋,多多说些我们江家的好话。”
江晚梓冷笑了声。
见她是这个态度,江炎脸露不满:“怎么,不想帮江家吗?”
“……”
“江晚梓,你可别忘了,你姓江,流的是江家的血脉!”江炎态度恶劣起来,“更何况,如果不是我们把你接回江家,你能嫁进江家吗?你能过上现在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吗?如果不是我们,这会儿你估计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讨食呢!”
江晚梓注视他,没有跟他争辩。
她就像是被人困进牢笼的信鸽,困进沈家这样的大家族中,却还要拼尽全力去给娘家通风报信。
“我知道了。”
江晚梓皱眉,没再说什么。
江炎的脸色舒缓下来,喝了口咖啡,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江炎。”江晚梓喊。
江炎瞳仁微睁,转过身来。
江晚梓起身面向他。
“后天是词安的忌日,你来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