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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郎,茶已备好,相爷请两位过去喝口茶,稍作歇息。”
  楚盈忍不住振臂一呼,抬腿就跟着知行往回走,还不忘回头招呼高闻雁。
  “高姐姐快点呀。”
  高闻雁脸色愈黑。
  她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进度,便是将将够着骑射的门槛,楚盈也得花上个把月。
  她摇摇头,感叹世间果真没有便宜的买卖。
  楚序的人情哪能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
  无论是找经书、还是教楚盈骑射,一桩桩都是难事。
  思及此,高闻雁的脚步一顿,眉头登时又皱了起来。
  楚序究竟为何同时接近她和林谦?
  如果搭上林谦是为了谋害高家,那她呢?
  虽说她精于骑射,但偌大的京城,凭楚序的本事,要找人教楚盈还不简单?
  为什么独独要来欠她的人情?
  甚至他与她父亲还是政敌。
  “高姐姐!可快来呀!”
  楚盈左手抓了个点心,远远地朝她喊话。
  高闻雁刚坐下,楚序便为她倒了杯茶,道:“女郎辛苦了。”
  “楚相客气。”
  楚盈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带了些好奇。
  “楚姐姐,你的骑射本领可是大将军教的?可真是厉害啊!”
  她摇摇头。
  “我爹常年不在家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只想陪着我多玩几天,不舍得抓我练功。”
  “所以我呢,自幼便是我大哥教的。”
  “后来大哥随我爹也去了边疆,二哥就代替大哥来教我了。”
  楚盈是记得高闻溪的,少年将军,一表人才,京中的小姐都爱讨论他。
  于是忍不住赞叹。
  “大少将军年少有为,自幼随大将军去边疆,二十岁便领兵击退西戎敌军,一举成名,被封镇军将军。”
  “听闻前年又被封骠骑将军。此番回来,想必又要高升了。”
  高闻雁听了,却眼中一暗,低头苦笑着。
  “功名不过身外之物,升与不升都无关紧要。”
  “父兄所求,不过家国安康。”
  然而事实上,她父亲戎马一生,护得了国,却因此失去了家。
  高将军为了他心中的忠义引颈受戮。
  然而当高闻庭的血溅到他脸上时,高闻雁还是清晰地从他眼中,看见了滔天的悔与恨。
  “活下去。”
  这是高将军留给她最后的交代,然而高闻雁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敏锐地捕捉到高闻雁的情绪变化,楚盈无助地朝楚序看去。
  却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高闻雁,眸色深深。
  可惜高闻雁心中忽感哀伤,未曾察觉。
  楚盈从不去揣测她兄长的心思,毕竟向来猜不透,也不可能猜对。
  她当即转移了话题,问:“往年围猎,姐姐怎么没有去啊?”
  “应是有其他事缠身罢。”
  高闻雁敷衍道。
  事实上,每年秋猎她都兴趣乏乏。
  她也去过一两次,然而围猎时,男女子是分开比试的。
  纵然高闻雁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与世家小姐们一起猎猎野兔。
  赢了她们,高闻雁总觉得胜之不武,后来索性就不去了。
  楚盈咬一口手中的绿豆糕,一脸期待。
  “若是我能学会骑射,应当能赶得上今年的秋猎,届时姐姐可得来看啊!”
  高闻雁忍俊不禁,打趣她。
  “看什么?看你翻身上马都不成?届时可别说我教的。”
  说完,高闻雁自己也一愣。
  别说秋猎不能,便是这辈子,楚盈也不能说是她教的。
  她抬头去看楚序,只见他端着茶,懒懒地靠坐在椅上。
  听她们说了这么久,他依旧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闻雁忽然有个不合时宜想法。
  既然谁都知道,丞相与大将军的关系不应太好。
  那楚序与她父亲之间的“不合”,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感受到她探究的目光,楚序抬起眼来,两股视线相撞的瞬间,高闻雁轻巧地别过了脸。
  “我该走了。”
  她在楚盈惊讶的目光中起身。
  “这么快?”
  方才在马边叫苦不迭的人,竟还敢挽留?
  看到她眼中戏谑的笑意,楚盈小小“哼”了一声,低头又咬一口糕点,不再出声。
  “小晚,去将女郎方才教你的再好好巩固一下。”
  小晚是楚盈的小名,她虽不舍得这方荫凉,却还是乖乖起身,自觉地朝马儿走去。
  “且宽心,女郎所想之事不会发生。”
  楚序站到她身边,看楚盈在远处笨拙地练习着上马。
  高闻雁沉默,自觉高家人果真不善官场那一套,自己心中所想,在楚序面前却是一览无余。
  她只是害怕这是一个陷阱,看似是楚序欠了她人情,实则坐实了两家交好。
  若被有心人告到圣上那里,一将一相,弃谁保谁还真不好说。
  见高闻雁不信,楚序又道:“女郎可能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圣上。”
  “圣意难测,我从不会将自己也陷入危险之地。”
  高闻雁不认同。
  “若当真如此,丞相一开始便不该叫闻雁来此。”
  难得的,楚序沉默良久。
  或许是出于对马的恐惧,楚盈依旧没能利落地上马。
  每每抬腿至一半,她就惊慌落地,赶紧将马儿安抚一顿。
  一次,两次,三次……皆是如此。
  楚序指了指她,缓缓道:“我与舍妹自幼相依,平日里多是惯着的。”
  “她仰慕女郎风姿已久,日日相求。”
  “我本不愿叨扰女郎,令两家陷入猜疑。于是唯有此事,我对她再三拒绝。”
  “然而上次得女郎相护一程,便觉缘分至此,心想不如随缘。”
  话毕,他又道:“避嫌是应当,然而太过清白,也就不清白了。”
  “如此,女郎还是要走吗?”
  高闻雁思量片刻,状似不经意地问:“听闻丞相托林大人寻找经书。”
  “起初闻雁还不信,不想丞相竟真的相信缘分。”
  他倏忽一笑,道:“林大人果真什么都与女郎讲。”
  “缘之一字,本相从前不信,可现下是信的。”
  高闻雁点点头,忽然对着远处喊道:“不对!”
  “你是要将马勒死吗!?”
  说着,她三两步迈下台阶,背影大有几分洒脱之意。
  “女郎这是想清楚了?”
  高闻雁回头,脸上染了几分骄傲,只见她眉毛一扬,笑得明媚。
  “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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