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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望帝突发疾病,整个皇宫均战战兢兢,太医院众人日夜不歇轮值,生怕一个没照顾到,自己成了陪葬。
  宫女和内侍们也不敢如往常一般闲暇时说笑玩闹,一旦东望帝驾崩,贵人们的性命都要另说,更何况他们这些除了名册上,平日没自己名字的人。
  褚申赟已经送到,林笙的使命结束。司衣所历来都会在皇帝登基时准备丧服,近日宫中不宜穿得新鲜,更不兴穿新衣,配新饰,女官局中绝大多数人反倒清闲。只是大家并不想要这份清闲,不能出宫,又要时刻提心吊胆。
  政务压在褚申墨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做别的。
  褚申策老老实实待在淑妃宫中,褚申赟被临时安排一处,等王妃进宫。
  太子与安王妻子均有身孕在身,东望帝此时若醒着,会很开心的。
  林笙日日陪着阮湘霖,朝堂上对盐铁局的调查因为东望帝昏迷放缓,名曰减少杀戮,为皇帝祈福。虽非长久计,总算能喘一口气。
  在王烨被处死前有许多小官因为贪墨、瞒报被流放,大家都清楚,这些人很难活着回来。
  本就无关紧要的人,依律处置便是,褚申墨盯着几个如今在各司各部任要职的。他们的更换才是大事。
  尚未查出实证。有的人和褚申墨交底,有的人还有侥幸心理。
  阮湘霖知道褚申墨碰壁,私下动用自家的旧关系,但她出不了皇宫,本是要林笙去办,碰上东望帝的事情只能推后。
  宫道上历来不植树木,午后太阳直勾勾的盯着大地,路上的人也挺不起精神。
  感到有人抓住右手那一瞬,林笙左手顺势拉住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巧劲一扯,右腿前伸扫过,身前趴下一个衣着朴素但料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宫中专用的人。
  “阿策???”
  “阿笙……你用不用……下手这么狠。”
  “我哪知道你会从这冒出来……”
  “宫里怎么可能有别人敢……”
  “快起来。”
  林笙和汝安一人扶一边,褚申策呲牙咧嘴起身,手上的擦伤显而易见。
  “我都生疏了,怎么还是能把你弄伤。”
  “你管这叫生疏?”
  褚申策知道林笙防备心强,也知道她下手往往不留余地,但自己就是手欠,无聊的时候总想去吓她。
  结果也总是不出所料,人可能确实吓到了,但是他也好不了。
  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她在宫中待久些会拘礼不下死手,万万没想到只是“生疏了”。
  “除了你,谁会在宫里对我用这种把戏。”
  太医院的人都围着紫薇殿转,现在请人替他处理伤口定然会让后宫都知道这件事,褚申策怕人知道他在这时还玩乐,林笙怕这件事留下话柄,两人默契决定自己拿药处理。
  “总感觉,去年冬日拜访老师,在他园中寻梅,我摔倒时你垫在身下还是很近的事情,转眼已经次年夏,老师也回乡。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是呢,左右不过半年多,皇兄不仅娶了新人,还马上就有孩子了,不知为何,这次见他,总觉得他不如之前高兴。”
  “初为人父的担心?”
  “二皇兄回来了,二皇嫂也又有身孕,他们交流交流就是。”
  “谁知道呢,有点看不明白太子哥哥。”
  林笙用混合药的水洗净褚申策伤口,一点一点往上点药。
  速度很慢,褚申策疼的呲牙咧嘴,话里音调婉转,即便如此,他的嘴还是要继续说话。
  林笙见慢成这样他还忍不了,趁他不注意,迅速把药倒出许多,褚申策痛到跳起,但手在林笙手里,她压着他的手腕,药没能抖出一分。
  “阿笙!疼疼疼!”
  “我不疼,你忍忍。”
  “忍不了!”
  “小点声,你要让女官局的都知道你在我房里吗?”
  “她们知道了你便随我去封地,做我的王妃。”
  此言一出,林笙手上的劲全卸下,褚申策见她不替自己压着,强用tຊ自己的手压着手腕,不让药被甩飞。
  “去不了,你自己再忍忍,我要……”
  林笙此时并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要做什么一时也想不出来。
  “我要出去走走,李重被你支哪里去了,我叫人把他喊回来。”
  “阿笙!父皇不是没醒过,太医说他就算能起身能上朝,也会大不如前,早晚的事。”
  “你是庆王,躺着的人是你的父亲。”
  “他宠母妃但是并不喜欢我。”
  “哪有父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
  褚申策不再说话,手上的剧痛逐渐消散,他拿起布自己笨拙的绑着,没有林笙示意汝安也只能看着,不敢帮忙。
  林笙没有听到他反驳自己,转头看见他用牙叼着绷带,还是心软。
  绷带缠绕两圈,将药粉禁锢在里面,夏天闷热,伤的也不重,结痂之后拆下来便好。
  “阿策,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也知道,我有立场在,除非盛世太平,太子哥哥不再需要我替他做不方便做的事情,否则我不会离开垣来城。这是我欠他的。”
  “皇兄从未要你报恩。”
  “那我便可以当恩情不存在吗?圣贤书中教导知恩图报,你不在朝,不知老师辞官对太子殿下来说等于砍其一臂。连陛下都曾默认盐铁局黑白未分为最佳,但铁山镇矿石缺失之事,如果没有结果,就算殿下继位,东陆仍有隐患。只能查,查这许久,除了不断斩人,抄家,流放,甚至没发现一点矿石蛛丝马迹。我们享万民供奉,不能让东陆陷入内战。”
  “万一不是被拿去造兵器了呢?”
  “为何不用其他矿山的矿石?”
  褚申策无大才,却也知道铁山镇的矿是东陆境内最适合锻造兵器的,除了被拿去私藏,这样的矿石在市面流通绝不会悄无声息。
  谁私藏会藏那么多呢?
  “父皇继位后很少有王爷能在封地,但诸侯带兵居多,可以查。”
  林笙的抬头见褚申策在思索何人最可能做这种事,甚是欣慰:“在查。”
  李重看到褚申策受伤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林笙和汝安已经习惯这主仆二人的夸张,将房间留给他们。
  褚申墨午膳用的少,阮湘霖做些糕点,要林笙送过去。
  这种小事本也无需中间人来回跑,但阮湘霖想让褚申墨高兴一点。
  从凤鸾宫出来,林笙转弯看到戚王行色匆匆,按方向,是淑妃和贤妃宫中。
  未闻贤妃与戚王有旧,只能是淑妃。
  待他走到路口,林笙加快步子赢上去:“王爷,这是要去哪。”
  行礼后林笙有意试探,戚王指着另一条路:“刚刚与淑妃娘娘叙旧,打算去御花园走走,说来后宫许久不来,有些不认路呢。”
  戚王看见汝安手中食盒:“这是要?”
  “替皇后娘娘送吃食给太子殿下。”
  林笙有意想和戚王多聊几句:“让汝安去便好。听说前些日子您在城外狩猎,不如和我讲讲?手痒的很。”
  汝安小步退下,向着东宫的方向去。
  戚王将随从留在原地,开始给林笙讲狩猎的事情。
  “竟如此厉害!我有一件狐裘,是阿彻哥哥射得的。要说狐狸皮毛完整,有技术,还得有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般运气。”
  “阿笙的射术一向不错,竟然没射到过完整的狐狸皮?”
  “以前可能差点运气,但是入宫三年,现在应该也差技术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陛下好转,你尽管去我府上挑把称心的弓,不时练练,我们阿笙底子好,会很快熟练的。”
  林笙躬身:“先谢过王爷啦。说起弓来,铁山镇矿石失踪的部分始终没有找到,陛下昏迷前还曾提到一定要太子殿下把这件事查到底,一分不可松懈。”
  “朝堂的事我虽然不参与,但也听说了,你之前一身伤也是因为这个不是?”
  “现在逢下雨天膝盖处还会痛。外伤好治,却不知是何时留下的内伤。”
  “年纪轻轻真是可惜,若我平日少闲些,现在也能帮帮太子那孩子。”
  戚王的话有能继续聊下去的话茬,林笙假意叹气,不缓不慢的接上:“不知王爷可有思绪?想要藏匿这等量的矿石,总是得有点地方才行。”
  “我虽好游山玩水,却也不知何处有这样的天然藏匿之所,应是有人为打造的地方吧。”
  “还得依赖王爷提点,我想破脑袋都没想过还能人为打造藏匿的地方。”
  “少在这哄老人家开心,你这张小嘴啊。”眼看小路尽头便要出御花园,戚王主动结束这段聊天,“我要回去歇息了,有空来我宫中喝茶。”
  戚王住的是他母妃在时的宫殿,老太妃已经殡天,宫苑长久闲置,并不适合居住,阮湘霖本安排了别处给他,他说想去回忆儿时在母亲膝下的日子,皇后不好拒绝,便让人重新打扫,留戚王暂住。
  戚王母亲家世不显,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他从不和其他兄弟争,经年累月下来,在夺位中更无优势,反倒成就他如今的富贵显赫。
  有的是银子享受风雅,有的是时间吃喝玩乐,又有东望帝的青眼,即便无权,朝臣也不敢有一分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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