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娣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宫人回来的那一刻。
当宫人跪在地上回禀,殿下又去了私宅的那一刻,许良娣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梳妆台上所有的首饰都横扫到了地上。
“又是她。”许良娣再顾不上阁内众人,红着眼,语气里满是愤恨。
雀嘟见状,唯恐良娣在气愤之下会说出胡言乱语的话,赶忙就要赶阁内的宫人出去。
“主子。”她跪在许良娣跟前,为她顺着气,“您消消火,别气了,殿下定是觉得那贱人新鲜,才会三天两头的往私宅跑。”
“等新鲜劲过了也就好了,您是殿下亲封的良娣,根本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对!”
许良娣咬牙切齿,锋利的指尖深深的嵌入雀嘟手中,“是了,我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人,又怎么可能和那个贱人怄气。”
“雀嘟,你赶紧找人把那贱人的消息传到周良娣的耳中,我就不信她能坐以待毙!”
“是。”雀嘟吃痛的皱着眉,额间冒出一层汗,但此刻的她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咬牙笑着,匆匆朝着外面去了。
***
午夜,启祥阁内的琉璃盏发着微光,婢子们好奇的站在廊下,探头望着室内。
里面站着一个小婢子,正活灵活现的讲着汴京城内发生的趣事。
檀云坐在脚垫上听得入神,听到户部尚书的大公子竟为了个教坊司的舞姬与人大打出手时,更是险先惊呼出声。
姜滢斜坐在榻上,玉臂搭在丝锦软枕上,微微弯着眼,似有一种回到翠竹苑的恍惚。
从前在家时,锦绣也会拉着婢子和她讲淮阳城内发生的事。没想到有一日,在汴京也会遇到如同锦绣般八卦的人,若是锦绣见了,定会觉得相见恨晚。
想到锦绣,姜滢便开始难受,也不知她此刻怎么样了,从小到大,她们都没有分开过,如今分开那么久,锦绣定会牵挂她。
“姑娘。”婢子讲到精彩的地方,见姜滢出神,误以为是觉得自己讲的故事无趣,赶忙停下话,问着,“奴要不要换个故事。”
姜滢回神,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婢子赶忙解释,“奴看您出神,还以为您不爱听这些事。”
“不是的。”姜滢笑了笑,“你继续说吧。”
“哎。”见姑娘吩咐,婢子自是照做。
室内再次响起清脆的说话声,众人的注意力再度被吸引了过去。
裴砚走进启祥阁时,见一群婢子围在阁门口窃窃私语。屋内传出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笑声,完全不似前几日那般寂静。
卫管事拿着宫灯本俯身为裴砚引着路,见启祥阁内竟如此没规矩,不由眉心一跳。
明明早些时候,他还交代过殿下今日会来,如今却这般,他忍不住开口,就要高呼殿下到了。
但裴砚却是摇头,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站在最末尾的婢子率先发现裴砚的身影,面上多了慌张,跪下来就要向他请罪。
裴砚面无表情的摇头,示意她退下。
瞬间,廊下少了一半的人。
室内,婢子依旧侃侃而谈,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姜滢却听见微沉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而近走来,她微微侧身望向阁外。
从容不迫的男子孤身向外走来,身上穿着东宫的常服,更显通身气质矜贵。
室内霎那间安静下来,众人皆跪在地上叩首。
姜滢也准备起来,却被裴砚拦住,她只得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桌子上摆放着已经喝净了的药,上面还有几块蜜枣。裴砚入座,一把将姜滢拉进自己的怀中,右臂扣在姜滢的腰上。
在那么多人面前他竟如此放浪,姜滢瞬间羞红了脸,身子僵硬无比。
“你们在做什么?”裴砚心情不错,揽在姜滢后腰上的手微微收拢,轻声在她耳边问。
姜滢低头不敢看阁内众人,说话声极低,“我闲着无事,就让檀云为我寻了个说书的婢子,听听汴京城内发生的趣事,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哦。”裴砚应了声,轻笑,“滢滢若是觉得无趣,不妨派人来通知孤,户部尚书家那位混世魔王的事,孤最是清楚。”
近日,朝堂上纷纷批判户部尚书,其弹劾的册子更是堆满崇文殿,其中有一条罪责就是教子无方,纵容那混世魔王在汴京城内为非作歹。
他刚刚处理完,却不想在启祥阁内也听到了这事。
他瞥向说书的婢子,淡淡开口,“这个故事有些无趣,换一个说说吧。”
“是。”婢子怯怯的回着,眼里满是胆怯,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殿下说话,只觉得惶恐。
殿下通身气场实在太有压迫感,婢子心惊胆战着,唯恐自己说错了话,惹得殿下生怒,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结结巴巴了。
室内的气氛再不像刚刚那般活跃,但裴砚却像是没有察觉出来似的,开口问着檀云,“你家主子今日的晚膳用的如何了?”
檀云低头回着,“姑娘今日多用了半碗饭,又吃了些嫩笋,胃口瞧着要比之前好些。”
“那就好。”裴砚愉悦点头,看着室内众人,“赏吧。”
“是。”檀云应着。
这一声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喜,众人齐声高呼,“多谢殿下。”
姜滢坐在裴砚腿上有些适应不了在那么多人面前与他亲昵,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着,“你让她们都退下吧。”
裴砚听闻,自然照着她的意思挥了挥手。
婢子终是如释重负闭上了嘴,檀云赶忙示意阁内众人离开。
屋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姜滢的背靠在裴砚的怀中,因着已到了夜间,她的发散在身后。
裴砚凝神望着,慢慢垂目靠近,将下颌贴近那乌黑亮丽的发中,鼻息间喘出来的气拂在发颈之上。
姜滢略感不适,忽然感觉身下有什么东西硌着她。
她困惑的想,是殿下腰间的玉吗?
她小心得往外挪了挪,可横在腰间的手臂却愈发收紧。
裴砚的声音略哑,唇贴在她的颈上,轻声淡淡说了两字,“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