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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她表情不对,老夫人也顾不上心里的别扭,急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程续之和洛太医对视一眼,凑了上来,不想错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谢清黎蹙眉凝思,片刻后问道:“祖父是不是有时会呕吐,食物残渣里有血块?”
  晋国公少气无力,点头称是。
  程续之惊讶地道:“胃络受损,血溢胃内,以致胃气上逆,血随气逆,这是血证啊!”
  谢清黎点头,随口说道:“祖父从前行军打仗,饥饱失常,导致胃中积热,用泻心汤或十灰散都可以;劳倦过度,中气亏虚,气不摄血,血溢胃内。气虚不摄者,并大剂益气固摄之品一起服用。”
  程续之赶紧用笔记在随身携带的小册上,挠了挠头:“泻心汤我倒是知道,药方有大黄、黄连和黄岑,可这十灰散却闻所未闻。”
  “十灰散由大蓟、小蓟、侧柏叶、荷叶、茜根、栀子、白茅根、大黄、牡丹皮和棕榈皮组成。泻心汤清胃泄火,十灰散清热凉血,收涩止血,有止血不留淤的优点。”
  这下不止是程续之。
  就连洛太医都厚着脸皮,奋笔疾书,把药方抄写下来了。
  老夫人亲眼看见,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都对谢清黎所说的药方这样推崇。
  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
  开好了药方,谢清黎郑重地对晋国公说:“祖父这些天要忌口了,只能喝些清粥,尤其是酒,更是一滴都不能再沾。”
  晋国公顶着萧珩戏谑的目光,硬着头皮连声应好。
  为了将功补过,他心虚地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对了,万杏堂纵火的凶手,已经查到了。”
  萧珩闻言,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根据张先交代,他是在赌场里欠了银子,被人找上。
  以一千两银子做交易,让他杀了谢清黎全家。
  根据张先给的画像,路幸知私下让人,找遍整座京城,都一无所获。
  还是萧珩手下的影卫,在京郊的乱葬岗,找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死尸,根据断指确认了身份。
  线索直接断了。
  祖父又是怎么找到幕后之人的?
  谢清黎立刻问道:“那人如今在哪里?”
  晋国公敛了笑意,示意其他无关人等都出去。
  屋里只留了老夫人、陆若檀、谢清黎和萧珩。
  “万杏堂被人纵火,清黎一家三口几乎丧命。可说来奇怪,花钱买凶的人,却是陆晟府上的管家。”
  陆若檀一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污蔑,这一定是污蔑!我哥哥和表嫂无冤无仇,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萧珩眯眼,神色凝重:“事关重大,祖父查清楚了?”
  谢清黎满腔怒火,指甲陷入掌心,气得浑身颤抖。
  老夫人很慌,急声问道:“是啊,阿晟没有理由要杀清黎,会不会是被人陷害了?”
  谢清黎再也忍不住了,冷声说:“陷害他?这京城里这么多户人家,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来害他?”tຊ
  陆若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你可怜吗?我哥哥的宅子也被人纵火,他毁了一条腿,死了十七个人。要是我哥哥想害你,他怎么会搭上自己!”
  晋国公又咳了两声:“那是因为有人看不过眼,以牙还牙,让陆晟也尝尝被火烧死的滋味,没想到他命大,逃出来了。”
  陆若檀心慌意乱,不知道晋国公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
  她打死也不肯承认,直接跪了下来,不停地朝晋国公磕头。
  “爷爷,您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您都忘了吗?珩哥哥,你说话啊,你告诉爷爷,这件事和我哥哥没有关系!”
  谢清黎像吞了苍蝇一样,又恶心又愤怒。
  老夫人于心不忍,也红着眼求情:“老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您不能只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却不相信自家人啊。”
  晋国公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我也不想相信,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是陆晟做的。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杀人灭门,这是不死不休的怨恨,清黎是挡了有些人的路,才会招来祸患。我病了这么久,让你们觉得我糊涂了,管不了事了?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只要我还活着,清黎就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谁要是觉得我碍事了,尽管来取我的人头!”
  话虽然没有说死,但晋国公还是更相信,这事和陆晟有关,在借机敲打陆若檀和老夫人。
  “爷爷,您从前答应过的,您说过要让我跟珩哥哥成亲的。”
  晋国公面露不忍,低叹了一声,“孩子,五年前你们错过了,这就是命。阿珩重伤垂危,和清黎成亲之后才慢慢好起来,这也是命。”
  陆若檀泪眼朦胧地抬头,无助地望向萧珩。
  萧珩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谢清黎忽然起身,仰起头,面对着萧珩。
  “祖父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被人挑拨,离间了跟阿珩的感情。阿珩答应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对不对?”
  想通了陆若檀要除掉她的原因,谢清黎忽然生出一股战意。
  陆若檀不是为了嫁给萧珩,不择手段吗?
  那就偏偏不让她如愿。
  陆若檀能仰仗的,也只有家世出身而已。
  而她有阿爹,有师父和师兄,有卓绝的医术。
  一点都不输陆若檀。
  可是话才说出口,她就生出一阵忐忑。
  害怕从萧珩的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谢清黎轻轻拉住他的衣摆,小幅度地晃了晃,带着恳求的意味。
  萧珩定定看着谢清黎的脸,心里那股戾气,忽的就消散了。
  “对,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陆若檀震诧地睁大眼,甚至忘了继续哭。
  晋国公又咳了一阵,神色明显地缓和下来。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话要和阿珩说。”
  等其他人都出去之后,晋国公神情疲倦,看萧珩的目光带着不满。
  “听说你要跟清黎和离?”
  “祖父听谁说的?”
  晋国公哼了一声:“不是就好。清黎是个好孩子,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纵火一案,你不必再查了。”
  萧珩眸光一闪:“您是怎么找到证人的?”
  “不是我,找到证人的另有其人。你也不必再查了,那个买凶的管家被抓之后,什么都不肯说,当天晚上就自尽了。这份情报今早出现在我桌上,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所以他也只是怀疑,没法定陆晟的罪。
  萧珩讥诮地勾唇。
  证据直指陆晟,除了清黎的大师兄,还能是谁干的。
  陆若檀并没有离开,和谢清黎一起,在正院里等萧珩出来。
  她擦干了眼泪,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朝谢清黎一笑。
  “之前哥哥出事,是我太心急,误会了表嫂。还请表嫂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谢清黎没想过,陆若檀脸皮这么厚。
  已经闹成这样了,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没关系,我这人一向心眼小,记仇得很,以后有机会了,我会慢慢还给你。”
  陆若檀表情一僵,随后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爷爷能护住你一时,我不信他能护你一世。命?我偏不信命!珩哥哥早晚会休了你,我们走着瞧。”
  话刚说完,她的表情就一变,泫然欲泣地望向谢清黎的身后。
  “珩哥哥,表嫂信了爷爷的话,不肯原谅我,还要把我赶出国公府。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不如给我一尺白绫,让我清清白白地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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