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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北辰背对着她,衬衣正丢在洗手盆里用水冲着。他的肤色是偏暖白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明显的腰线,腹侧居然隐隐能看到肌肉……
傅北辰似有感应般转过头,就看到了门外的人。四目相对,园园难堪地马上要走开,却又听到他云淡风轻地说了句:“等等。”
园园立刻站定,她酒气还没散光,还有些微醺。
“吹风机在哪儿?”
“浴柜里。”
说完,她却忘了挪步,依旧傻傻地站着。
傅北辰搓了两下衬衫,拎起拧了一把,放在洗手盆边缘,拉开浴柜门,看了一眼说:“没有。”
“啊?”园园记得就在那里,但却不敢进去。
傅北辰却好像根本没看到她的尴尬,十分自然地说:“是不是放在别处了?”
园园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卫生间很小,才三平方米,园园带着一丝疑惑打开浴柜,发现吹风机就安然地躺在里面。
“不是在吗……”园园刚侧头,就感到腰上被一双手臂轻轻环住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园园。”傅北辰的声音很温柔,语速很缓,如呓语,如情话。
园园脑子里血液一下就供应不足,空白一片了。
“你帮我把衣服吹干,好吗?”
“嗯……”
傅北辰松开了手,园园拿起衬衣抖开,按开了吹风机,轰隆隆的声响立刻填满了小小的空间,甚至渐渐地,因为不断的热气而使得卫生间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傅北辰站在园园身后,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睡衣的领口有点大,露出白皙的颈项和一点肩。
因为一动都不敢多动,园园僵直地站了足足一刻钟。这时傅北辰突然伸手捏了捏衬衣的下摆,而后说:“差不多半干了,就这样吧。”他声音低低的,像在压抑着什么。
傅北辰没想到,自己的定力居然如此脆弱。他抓过了衬衫套上。
“可是,还没有干。”园园有些结巴,“穿着会不舒服的。”
傅北辰说了句“没事的”,便要侧身走出卫生间。
园园一愣,心里突然就觉得有点冒火,对她又是抱又是吻的,好处占够了,却不喜欢她。那她也占他点好处可以吧?好歹她还是稀罕他的呢。
她趁着酒劲,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了傅北辰的手,一脸孤注一掷地说:“你让我吻一下!”说着就踮起脚尖吻了下傅北辰的唇,然后面如火色地说:“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去睡觉了。”说完松开了手,转身先行出了卫生间。
她走进房里,关上门,倒床上就睡,心里默念:我喝醉了我喝醉了我喝醉了……
他喜欢她该多好啊……
她喜欢的人,若能待她一分好,她定会回他一百分的好。
殊不知,那晚傅北辰在离开前,站在她客厅里,望着她的房门,摸着自己的嘴唇,愣了良久。
等园园第二天醒过来,晨光熹微,四周很静。没一会儿,园园拿被子盖住了脸,“哎,醉酒后醒来不是都会忘记的吗?!”
园园起来后走到客厅,她确定此刻屋子里除她之外没有人了。
“等等,说不定昨晚也是没别人的,傅北辰、强吻什么的,是自己酒后做的梦?”园园回头,便看到了自己床边还摊着他的那件线衣。
然后,她手上拿着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来自傅北辰:早安。
园园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像个傻瓜。
他不讨厌她。甚至,他是有些喜欢她的吧。
这天,园园迎着朝阳而行,深秋的早晨已有些寒意,她的心却暖得恰似四五月的阳春天。
临近中午饭点的时候,园园接到了傅北辰电话:“午饭有安排吗?”
园园正看稿子看得昏昏欲睡,导致她有点迟钝,“已经跟同事说好要去一家新开的店吃。我下班去找你吧,刚好把你衣服带去给你。”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一只纸袋子。
“我去接你。不过,可能要晚点。”
“所以,为了快点见到,还是我去找你好了。”园园说完这话,她的害羞情绪才觉醒。然后听到电话那端的人笑着说:“好,辛苦你了。”
陶瓷研究所园园去过,所以再去,已经熟门熟路。
再次打开傅北辰的办公室门,里面依旧没人,但很快傅北辰就回来了。
傅北辰今天穿着一套黑色西装,陡然多了几分精英气质。园园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正式,不由呆了一下,随即她将手上装着线衣的纸袋子递给他,但还没等傅北辰有所表示,就有声音从外面走廊上喊来:“北辰,张主任说晚上一起吃晚饭。”喊话的人是傅北辰的同事詹宏宇。
傅北辰朝园园柔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走到门外,问詹宏宇:“怎么突然要吃饭?”
“刚才你走得急,会后张主任就接到了景德镇那边的人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所以老张让我们都先别走,晚上一起陪着吃顿便饭。老张可点你名了,他说你必须得参加。”詹宏宇说着吸了口烟。詹宏宇比傅北辰年长两岁,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烟不离手,一看就像是高知分子。
傅北辰抬手按了下眉心,透着为难。
詹宏宇又压低声音对他说:“老夏也要来,难道你真的忍心待会儿让我孤军奋战?你要敢溜了,别怪我回头拍你几张照发网上招亲去,那一定会是一番户限为穿、万人空巷的景象。”詹宏宇撂下狠话,就笑吟吟地进了旁边自己的办公室。
傅北辰也懒得跟他说招亲是指女子招人入赘,只是无言地摇了下头。
“你们晚上有活动?那我先走了。”园园等傅北辰回来便说,心下多少有点失望。
傅北辰心里带着点笑想,他怎么会让她就这么走了?
“是明天与会的外省嘉宾到了。”傅北辰说明,略一思索,便问她,“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
“你不想去?”
“不是,你们单位请人吃饭,我去算什么事儿呢。况且我谁都不认得,坐着也怪难受的。”园园咕哝道,可又觉得才见着,马上就分开实在不舍。
“谁说你不认得?你还真认得好几个。”傅北辰笑道,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拉上她了。
“怎么可能?”园园不相信,“那你说都有谁。”
“高翎,王家炆。”傅北辰微笑着说了两个名字,又补充道,“傅北辰。”
“……”这三个人,她确实都认识。
能做记者的人,都是善于积攒人脉的。园园虽然不像有的同行那样,能把陌生人瞬间混成老乡,恨不得泪眼汪汪共话桑麻,但也不会怯场――除了偶尔面对傅北辰时。所以像这样既有熟人又有陌生人的场合,恰恰是最好的扩展人脉资源的机会。如果她再拒绝,哪天张越人要是知道了,一定吐血三升顺便将她盖棺定论为“孺子不可教”。而最重要的是,她实在想跟傅北辰待久点,于是就答应了。
詹宏宇见到程园园,不免吃惊道:“不是吧北辰,这么快就搬到救兵了?佩服,佩服。”待他看清园园,咦了声,“等等,这位好像就是上次……”然后他又看着傅北辰说,“行啊,北辰。”
园园听得一头雾水。傅北辰便弯腰低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园园当时浑身就好像被无形的绳子缚住了,傅北辰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而他说的是:待会儿有人要是乱点谱,就靠你了。
乱点谱是什么意思?点菜?还是席间有人会点歌助兴?园园突然想到,对,八九不离十是后者,因为傅北辰不谙音律……园园忍俊不禁地想,他有难,她必定义不容辞。园园一副“我懂了”的模样,看了看傅北辰,脸上虽然还红红的,但内心已经被一腔热血充斥。
入席前,傅北辰先将园园介绍给了单位的同事――只说了她的名字和职业。其实傅北辰的大多数同事都见过园园,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了。
“北辰啊,你是怎么请到小程编辑的啊?我们今天下午可一直都在开会,临了才安排了这顿饭。”没见过园园的张主任好奇地问。
“我本来今天约了她吃晚饭的。”傅北辰言简意赅地回答,熟知他为人的张主任一下明白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又有人来了。这人俨然一派王熙凤的作风,人未到声先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
“这是咱们刚出差回来的老夏同志。”张主任指着来人对园园笑道,“今天有你在,他倒是可以省点心了。”
园园不明就里。
老夏大概四十五岁上下,中等身高,略胖,头发也不多,但脸白鼻圆,面目亲善,整体倒不难看。他一来,园园就看到对面的詹宏宇后退一步,往角落一缩。
然后听到老夏冲着傅北辰道:“咱们研究所最年轻有为的傅专家,最近怎么样?”
傅北辰含笑回道:“还是很忙,但是略有收获。”
“哦?”老夏立刻扫到了一旁的程园园,眼睛亮了亮,对傅北辰道,“好小子,动作很快嘛。还不快给我介绍下。”
园园因为刚才已经基本融入大家,现在已经没有了丁点儿不自在,没等傅北辰开口,她就主动问了好:“夏老师,您好。我是《传承》杂志的编辑,我叫程园园。我是傅北辰的……朋友,今天晚上是来蹭饭的。”
老夏笑呵呵地听完后,拍了傅北辰的肩膀一记,道:“人家说只是你的‘朋友’,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园园这才终于明白,原来傅北辰之前说的乱点谱的“谱”,是指鸳鸯谱。
园园愣愣地道:“他不用努力了,是我在追他。”
众人:“……”
傅北辰则看了她一眼,再一眼。那真是宠溺又满足无比的眼神。
没一会儿,景德镇那边的人也到了。
高翎看到程园园很是意外,随后冲傅北辰邪魅一笑,完了还一定要园园坐他边上。王家炆因为年纪最大,很受大家尊重,一早就被安排好了位子坐下。他本人话也不多,只要不是太出格,他都欣然受了。大家依次坐下,就算正式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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