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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王安便开始在殿外踱来踱去,犹豫几分终是进了殿门。
  太宸殿里地龙烧得室内暖融融,一进门便被温暖包围。却也瞧见满地的凌乱衣物,女子的肚兜和皇上的寝衣胡乱搅和在一起,便可知昨晚战况激烈,殿内的声响更是直到日光微明才停歇。
  隔着帷幔,弯着腰轻声道:“陛下,该起了。”
  虽不用早朝,但今日是大年初一,需要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是以今日要比往常起的更早些。这样算来,陛下几乎一夜未眠啊。
  周廷彦的意识早就清醒了过来,他自小习武耳聪目明,方才王安的脚步声又急,那会便已经醒了。只不过,怀里温香软玉,在这寒冬腊月里自是要赖一会儿床。
  他低头瞧了瞧枕在他臂弯里的女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手滑若凝脂,双眸紧闭,眼角还有清晰的泪痕,嫣红的唇瓣似是比昨天更深更肿了。
  昨夜确实是孟浪了,算是他少有的失控时候。
  不过确是因为这女人的滋味难得一见的好。昨夜见她跳舞时便觉得她的身段比之三年前更加丰盈有致,想来是长开了,不过想来也有教坊司的几分缘故。
  果不其然,昨夜便感受到了这小女人浑身上下云娇玉软,无一处不叫他爱不释手,滋味确实不错。
  如此想着,又对着那红唇轻轻舔咬一番。
  王公公听着帷幔里头传来的唇齿交缠声,心里暗道不好,再拖下去怕是要赶不上时候了呀。就在他心里天人交战着要不要再提醒皇上一声时,就看见周廷彦一手掀起帷幔,轻声道:'更衣。"
  王安立马喜笑颜开的去唤人来伺候。
  接着听见皇上淡淡的补充道:“动静小点儿。”
  王安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让人别吵醒了床上那位孟姑娘。
  后又听皇上传来一句:“差事办的不错。自个儿去内务府领一百两金子”
  这就是在说自作主张派孟清瑜伺候这事儿办的好。当即跪下一脸喜色道:“谢陛下隆恩。”
  大周朝的初一群臣朝贺仪式是自建国以来太祖皇帝设立的,沿袭至今。上至皇帝、皇后及贵妃,下至一切在京官员都要参加。正式仪式举行时不过一个多时辰,但是在这之前的准备工作往往从前一天就开始了,大多数人宫人几乎一夜未睡。
  周廷彦大朝贺结束之后发现,今日是元日,不需上朝,难得的假日也不想去批折子,索性回乾清宫搂着他的小美人再睡个回笼觉。
  是以孟清瑜醒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似累极了怎么都睡不够,却发现自己仍躺在皇上怀里,意识瞬间清明了不少。轻轻动一动身上就酸疼的厉害,比之前在教坊练舞时还要疼。
  万幸的是,总算成了。
  自此,她从一个教坊司的舞姬变成了当今天子的枕边人。那些前尘往事里的旧账,有的是时候慢慢算。
  “可是醒了?”
  周廷彦听着怀里一阵动静,侧过身便一手扣在人脑后,一手揽着腰顺着耳垂细细亲了起来。
  “陛下,天已经亮了。奴婢身上还疼的厉害呢,陛下怜惜奴婢可好'?”
  孟清瑜的耳朵又红又烫,嫩生生的小手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白日**实在是不合礼数。
  当今皇上登基之前乃是先帝与静娴太后(先帝在时的慧贵妃)最宠爱的五皇子,早早便将燕州这块富庶之地划给他做封地,号燕王殿下。便是当时的太子也不及燕王的风头盛。
  燕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丰神俊朗、风流多情 ,上京的女子每每谈及他都是又爱又恨。
  依着昨夜那番情况来看,陛下确实不负他的风流之名。只是登基之后,因着忙于政务,在这事儿上的心思淡了不少。
  据说一个月进后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后宫总共就这么几个人。
  周廷彦一听她那话也觉得,昨日确实有些无度了,仿佛从前那般纵情声色的日子又回来了。最后重重亲了一下,才将手揽在香肩上说道:“那陪朕躺会儿,说会儿话。”
  孟清瑜乖巧的点头。只要不再行那事,做什么都好。
  “教坊司每逢佳节庆典或是举办宫宴皆要派人献艺,朕自小眼力过目不忘,昨夜却是自朕登基三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你。”若是早些便遇见,只怕是早早便将这般绝色纳进宫里来。
  不咸不淡的语气一字一字的敲在孟清瑜的心上,冷静得好像刚才与她动情悱恻的另有旁人一般。
  “奴婢自闺中时便名声在外,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诋毁之言。后入了教坊司行事更是谨慎低调,不愿再见故人,多生事端。便主动求了嬷嬷去做乐姬,仅在暗处替跳舞的姐妹们奏乐。
  昨夜本是凑巧,在除夕宴的前几日伤了指甲,怕平白耽误了宴会上弹琴的差事,便主动去求了嬷嬷练新舞,以求将功补过。又因为跳的好,便被提为了首席。这才能见到陛下。 ”
  听她一番话倒是tຊ让人觉得乖觉,只可惜,乖觉的人可干不出来这番事。
  “哦?这样说来出现在太宸殿也是凑巧?”
  语调微扬,听不出喜怒,平白叫人心慌。只不过孟清瑜面上不显,只眼中含着泪意。
  “奴婢容貌美丽,自是想找一位容貌出众的男子做夫君,昨夜一见陛下便知,当世之上再找不出比陛下更丰神伟岸、英俊挺拔的男子。莫说得陛下宠爱,当牛做马奴婢也愿意。”
  清冷的声音带着昨夜情欲后的沙哑,似泣非泣,听的人铁石做的心肠也软了几分。
  虽然知道只是搪塞之词,但他也觉得高兴,谁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
  周廷彦轻笑了一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当真是个不害臊的。”
  不过她的样貌确实难找到出其右者。
  “你昨夜伺候得好,可有什么想要?不若封你做贵人可好?”
  初次侍寝便从无品级的舞姬封为了贵人,算是少有的了。
  “奴婢不想当贵人,奴婢只想一直服侍在皇上身边,日日都能见到皇上。若是入了后宫,不能见到陛下,陛下还不如将奴婢遣回教坊司。”
  谁知孟清瑜双手抱紧了他的劲腰,似要身体力行的证明她说的话似的。泪眼盈盈好不倔强。
  这倒是周廷彦没想到的答案。剑眉轻挑:“可是心意已决?”
  “奴婢绝不后悔。”
第 4章 震怒
  弘景四年 正月初一夜
  今日是初一,按着规矩,今晚应该去皇后宫里。毕竟除夕夜皇上就没歇在承乾宫,今日再不去,怕是又有言官要说陛下不合规矩,违背祖宗礼法了。
  承乾宫内早早就准备好了,隔着老远王安就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小宫女在宫门口候着,瞧着御驾过来了便急忙回去禀报。
  “娘娘,皇上快到宫门口了。”
  说完赵婉便将手中的册子放下,姿态万千的走了出去。刚踏出殿外,迎面就对上了皇上含笑的俊颜。
  “给皇上请安。”
  “皇后不必多礼”周廷彦握起她的一只手轻轻将人的扶起,带着往殿内走去。
  “你白日打理后宫辛苦,又何必亲自出来迎朕。”
  “只要是陛下来,再辛苦臣妾也愿意。”
  一袭粉色的宫装与他今夜穿的玄色常服倒是有几分般配。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便直奔今夜的主题。
  双方心里都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周廷彦不过全了礼数与颜面,赵婉则是为了自己早日怀上皇嗣。
  虽然陛下为燕王时爱风流,但为着皇家颜面皆会赐汤下药。
  便是昨夜的孟姑娘,皇上也是赐了避子汤的。皇嗣断不可以这般名不正言不顺的方式出生。可即便如此,陛下膝下的子嗣委实太少了些。
  后宫中仅皇后所出的二公主恒月公主,如今方才三岁,一出生时,皇后便赐了封号,皇上名赐予瑶。
  徐贵妃生的大皇子如今刚满两岁,可惜徐贵妃生大皇子时难产而亡,如今大皇子在淑妃膝下养着。
  而大公主乃静嫔所出,可惜大公主刚过一岁便夭折了。静嫔原是太子府的侍妾,后皇上登基念着她生育大公主有功封了嫔位。
  陛下登基三年仅一位皇子平安长至两岁。
  陛下却是一点不着急,真是皇上不急急死了王安公公。每日想着法儿让皇上进后宫。若是陛下子嗣不丰,他如何对得起太后的嘱托啊。
  偏偏赵婉也急。若是不趁着现在妃嫔寥寥,待大选之后各宫美人环绕,怀有龙嗣的机会更加渺茫。赵夫人每每进宫便是为着皇子的事催促,只是若陛下不来后宫,便是如何催,也催不来皇子。
  知道陛下今日要来,她早早便服下了助孕的汤药,只盼着今日能一举怀上龙嗣。
  两人同床异梦到了天明。
  赵婉醒来,身侧的床榻早已凉了。
  周廷彦早早便唤了王安进来伺候更衣,去养心殿批折子去了。
  夫妻四载,除了一开始的那段时间,尚有几分温柔小意,到如今竟是一刻都不肯与她多待。
  明明初一至初三陛下都是不用上朝的。
  一时间,赵婉心里的欢喜都被冲淡了。
  ……
  昨夜夜间倒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雪,厚厚的盖在地上。
  这厢,孟清瑜正在养心殿的一处偏殿,听候若春姑姑的教导。在御前伺候委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何时该添茶、这茶又该如何添,添的是何种茶,瓜果点心、更衣脱鞋、伺候用膳等,样样皆有学问讲究。天子所用之物,无一不精心谨慎。
  不过,孟清瑜是谁,前内阁首辅的嫡女,整个上京谁家不知道这自幼才艺双绝、端重颖慧的女子。孟首辅自幼便是按着母仪天下之姿来培养这个嫡女的,野心可见一斑。
  果不其然,在她十六岁及笄的那一年,被先帝赐婚给先太子,择日完婚。
  同年,先太子与内阁首辅等多位大臣联手逼宫未果,先帝震怒,当即下令斩立决。所有勾结的大臣全部抄家,男子抄斩,女子发买。
  也怪先帝对五皇子的喜爱委实太过,让狡猾过人的孟首辅内心动摇,唯恐后位旁落不能保孟家百年荣华这才一时糊涂,起了逼宫的心思。
  若非如此,今日的后位上坐着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如今若春说姑说的这些规矩,早已刻进了孟清瑜的骨子里。父亲自小便对她严厉苛刻,每每责罚非要她将规矩学好了才罢休。此番不过又重新加深了一遍印象罢了。
  “我方才说的那些可都记清楚了。”
  若春姑姑自先帝在时便在御前伺候了,自是知道这是陛下亲自指下来的,更何况王公公还悄悄向她暗示,不可将孟姑娘当作寻常宫女指使。
  约莫是个有大造化的。她自是乐的结几分善缘。
  “多谢若春姑姑,奴婢必定谨记在心。”
  姣好的面容许是用了脂粉掩饰不如昨夜那般勾人,但难掩芳华绝色,同样都是淡青色的宫装却比旁人穿着都要出色几分。嘴角勾着浅浅的笑,确实让若春心生好感,毕竟爱美之心谁人没有呢,也难怪皇上这样阅女无数的人也免不了喜欢了。
  此后多日,皇上就当没这人了一般,并无召见。孟清瑜倒也没上赶着去伺候,只听侯安排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这日,皇上在朝堂上龙颜大怒,原因是皇上今日提出想要施行新法——便是将朝廷的各种税收都全数折换成银钱,各色徭役用银钱抵算,各府衙门再用徭役的钱请人去干活儿。毕竟从前各种粮食税、布税,一些特色地方税及苛捐杂税收上来的东西五花八门,不利于计算,若是只收银钱便能省下好大一番功夫。
  之前便和朝中几位心腹之臣商议过此事,但毕竟关系到全国各地的赋税,各种事宜需得细细拟好章程,前前后后筹谋了有一年之久。
  此事牵扯到多方利益,虽有想过会有反对的声音,但是没想到反对之人竟是占了十之八九。
  皇上如何能不怒,以致于今日养心殿伺候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恐被迁怒。
  “朕看这大周的江山迟早要被这些蛀虫蚕食殆尽。”
  王安连忙端来参茶:“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
  发了一通脾气,心里的火气散了些许,正好有些口干舌燥。便端着参茶抿了一口。谁知,下一秒尽数吐了出来,一把将这茶摔在了地上,上好的白玉瓷盏碎了个四分五裂。
  “是谁泡的茶?”竟是这茶水滚烫,烫伤了皇上,竟是将下唇烫的微微肿起来,鲜血欲滴。
  把王安都吓了一大跳,尖声叫着:“陛下。”
  偏偏这杯参茶正好是孟清瑜泡的,小脸上一脸慌张,欲哭无泪,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周廷彦本就怒上心头,如今更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当即便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有何用,滚出去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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