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语颜领着一个姑娘出现在林霏白面前，他微微蹙眉，似有不悦。他们二人频繁往来，还让一个外人知晓，绝不是什么好事。
洛语颜确实聪慧，也确实懂他的心狠。
她只是道：“殿下别急，再仔细看看这小姑娘的模样。”
昨日她吩咐人马蹲守在进城的各处要道上，当晚便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了洛府。
小丫头衣衫褴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瞧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抬头看人，声音都怯怯的。
“是、是……小风吗？”
林霏白的神色倏忽大变，这个名字他只和一个人提过。仔细端详小姑娘的面容，他终于透过那些乱发，从那双大眼睛上察觉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五年前，皇家狩猎场，林霏白中箭跌落山崖，幸得一个小姑娘所救。
彼时他还年幼，各方势力才建立雏形，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更何况别人。临走之前，他给救命恩人留下一些银两，便再也没有交集。只有和自己毫无瓜葛，才是对恩人最大的保护。
洛语颜知道这个略通医术的小姑娘，对林霏白来说十分特殊。她名为黎青，前世四殿下登基后，封其为黎妃，宠冠后宫。
虽非皇后，但前世直至洛语颜死前，林霏白都未曾封后。有人猜测，林霏白想封那医女，只待诞下皇嗣，名正言顺。
前世，小医女便是在此时入京，洛语颜守株待兔倒真把人给等着了。
“先带她下去梳洗。”林霏白挥挥手，看向洛语颜的眼神有些复杂，眼里锋芒毕露，戒备又警觉，“洛小姐是如何得知这个人的存在？”
洛语颜没有被吓到，这一步本就是险棋，会被怀疑才是正常的，只不过她别无选择。
“洛家树大根深，自然也有我们的手段。如今我给殿下送了这样一份厚礼，殿下也应该有所回报才是。”
林霏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等洛语颜察觉不对劲时，颈肩一痛，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洛语颜醒来时浑身酸痛，眼前是昏暗的密室，只有微弱的两簇烛火跳跃。
一道人影背手而立，身姿颀长挺拔。
洛语颜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脖颈，柳眉紧蹙。
这家伙还真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皇室之中果然没有善类啊。
“醒了？”
林霏白并未回头，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少了几分白日里伪装的无辜懦弱，多了几分森冷决绝。
恐怕这才是这个家伙的真实面目，洛语颜不由得腹诽。
“殿下，还真是心狠，也不怕伤了自己的孩子。”
洛语颜的声音有些闷，因为这一次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洛家是斗不过皇室里那一群老狐狸的。
有些沮丧。
“我下手自有分寸。”少年转身，眸子很亮，笑意不达眼底，“不是想用那医女和我谈条件吗？我答应了，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问吧。”
洛语颜没懂意思，直到看到不远处被关起来的小宫女，那张脸分明是太后寿辰那晚，领她去厢房的那个小宫女！
可是……她不是已经溺水而亡了吗？
洛溪亲自去查过她的尸身，那小子还不至于帮着外人欺骗自己姐姐。
“坠湖的宫女是替换下来的死囚，真正的宫女早已被我的人暗中保护起来，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
洛语颜有些发愣，这么说从一开始林霏白其实就没有袖手旁观？
他早就暗地出手了，却一直等到洛语颜开口求助。
洛语颜忽然有些后悔了，或许自己此招并不妥当。这样的人，自己若是知晓他太多底细，恐怕会引来猜忌和警觉。
那小宫女瑟缩在墙角，看见她后，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洛小姐，奴、奴婢……真的是无辜的，求求您，放了奴婢吧……”她连滚带爬地抱住洛语颜的大腿，语调颤抖，看来吓得不轻。
洛语颜自顾坐下，淡淡开口：“说吧，你知道多少。”
小宫女身子一颤，摇摇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啊……”
“呵。”她冷笑一声，“前几天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溺死了一个和你容貌八分相似的宫女，你以为是怎么回事？我若放你离开，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好活下去？”
“你要知道，现在除了我，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你还活着。”
小宫女花容失色，终于认命一般跪坐了下来：“奴婢什么都说……”
这小宫女不过只是个听令办事的，知道的少得可怜，最后还险些被推出去做替罪羊。
她只知道当日得到指令，说是等洛语颜醉酒后带她去指定的厢房休息即可。她根本不知其中的阴谋算计，直到百花宴上洛语颜被诊出有孕，她才隐隐察觉事情不妥，想尽办法躲了几日，最终被林霏白的人捉了过来，关在密室，这才保住一命。
“是何人指使你？”
小宫女颤颤巍巍回答：“女婢略识得几个字，从来都是看纸条执行任务，没有见过幕后之人。但是那日有交好的宫女说，似乎看见了蓝嬷嬷从我的房间出来……”
蓝嬷嬷？
那可是皇后手底下的老人了。
审讯完话后，洛语颜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林霏白神色淡淡，反问道：“洛小姐以为了？”
“既然在宫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那不如送她离开上京城，找个偏安一隅的小地方安度余生。”
“哦？洛小姐难道不怪她害你失了清白？”林霏白有些意外，眉梢轻挑。
“我当然怪，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我即便怪罪也怪不到她头上。害我之人，害洛家之人，我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洛语颜气势凛然，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从她身上窥见将门虎女的气势。
“可以。”
林霏白爽快答应，下一秒，熟悉的疼痛又一次从洛语颜肩颈上蔓延，她又一次失去了意识。等醒来时人已经身在洛府的马车上。
她揉着脖子，那块地方已经有些红肿了。
她知道林霏白防着她，不想让她发现密室的所在地，但这种方式对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怀了身子的女子来说，是不是过于粗鲁了些？
洛语颜气得牙痒痒，在心里默默发誓，有朝一日，她非得将这家伙训得服服帖帖，以报今日之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