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打了个寒战,俊容微微发白,忧心忡忡问道:“羽姐儿,你可真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你就是诬告呀。”
在大楚,诬告任何人通敌卖国,皆与通敌卖国同罪。
秦羽有前世的经历当然胸有成竹,除非姜家有人如她一般重生,但就目前姜雪涵的愚蠢表现来说,答案是否定的。
听见齐衡说话,她愿意给面子,从容地答道:“证据现时必定在姜府,若世子爷去晚了大概会不翼而飞。”
说话间,竟逼陆锦年马上出手,乖乖做她的刀。
陆锦年若行动慢些,都有包庇之嫌。
秦羽侧身看向他,终于见他冰山般冷沉的神态稍有动容,就像久未见阳的险峰,落下斑驳的日光。
他这张脸,鬼斧神工,极度迷人,比前世她在后宫认识他时,更加摄人心魄,因为尚有一丝人味。
陆锦年对于这宗放到朝堂上也能引发惊涛骇浪的大案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一片哗然中,他从容不迫地取出一支短笛,吹响暗号。
所有人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自他身上发出的无形的威压,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安静下来。
秦羽也感受到了。
她掀起的轩然大波,被他轻易压了下去,犹如定海神针。
她却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死亡,死得委实窝囊,一颗心慢慢下沉,仿佛再次坠落深渊,全身连骨头都痛起来。
假如她没有坚持己见,采纳他的建议,慢慢放权……
很快有黑豹般矫健的护卫进了后花园。
护卫向主座行礼后,去到他身旁等候差遣。
陆锦年取tຊ出一块特制五爪龙纹鎏金令牌递给陆成,“陆成,执我令牌封锁姜兴府邸,仔细盘查可有通敌证据。”
与此同时,一名婢仆蹑手蹑脚往月亮门那边移动,被秦羽捡起石子砸腿,打了个正着,却只闻石子落地的声响,婢仆生生忍下了剧痛。
此事非同小可,若在左相府走漏风声导致姜家脱罪,或秦家出事,左相皆难逃罪过。
岳夫人连忙吩咐孙子张万和:“马上封锁相府各门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待陆世子属下查明秦大小姐举证真伪方允许出入。”
安阳公主附和道:“岳夫人此举甚是妥当,各位稍安勿躁,尽管留在左相府,相信以锦年之力,最多半个时辰即能查证完毕。”
压力又给到陆锦年,但他没搭话。
陆成马上道:“请世子放心,属下半个时辰内必定办妥。”
陆锦年颔首,示意他下去。
秦羽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多少有些忧虑,因为能否查出罪证对自己和父亲影响很大,她能跟着去最好,可若事事亲力亲为,又如何成就大事?
她上前两步稍为抬手拦住陆成去路,小声道:“姜府内有密道,请谨慎行事。”
陆成听后,躬身行礼致谢,又微弯着腰往侧面退开三步,才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出了月亮门,然后直接上马前往姜府。
刘雪娇闻到尿臭味,连忙捂紧鼻子走开,见秦羽跟陆锦年站得那么近,怒道:“秦羽,你回京最多半年,怎会知晓此等大事?!还有,你既然早就知情为何不报,非要等到姜雪涵提起你的身世恼羞成怒才报?你这不就是欺上瞒下吗?我怀疑跟你……”
“且慢。”秦羽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刘雪娇身后,着灰蓝色绣花卉比甲的老嬷嬷,“老人家,你要能管住你这主子的嘴,她刚才说什么,我权当没听见。”
这是在向刘家示好,表明她只是针对姜家而已,并不会借姜家来牵连刘家。永定侯府当然也不会那么傻,卷入秦羽跟刘雪娇的争斗中去。
秦羽整治姜雪涵确实有些冲动,因为姜家明面上是刘家的狗腿,但她不在乎,要是刘家敢掺和这件事,那么她换个策略下这盘大棋便是,横竖要羞辱她的人付出代价。
当然,没人会那么蠢,敢和通敌叛国沾边。
秦羽几次以手势暗示她与陆锦年多多少少有点渊源,正是为了吸引他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为自己的冲动兜底。
老嬷嬷马上强硬地把刘雪娇拉回座位。
刘雪娇却是不敢吱声,老实坐着,但双眸狠狠地剜向秦羽,恨不得撕了她。
秦羽在鼻子前扇了扇,接着面向岳夫人道:“姨婆,我好像闻到一些异味,能否劳烦您派人处理?”
她以眼神比了比姜雪涵。
大家这才发现姜雪涵竟然吓尿了,然而没人敢笑她,本来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小宴会而已,谁想竟然牵扯出这么可怕的大案子,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在陆锦年没有定论前,保持沉默是最基本明哲保身的世家子弟素养。
岳夫人连忙示意孙女张蓉和处置,张蓉和立刻派丫鬟带姜雪涵去厢房换洗,又命婆子仔细清理脏污。
只是后花园已经不适宜贵客坐席,岳夫人便建议大家移步西花厅。
客随主便,有序而行。
秦玉青原先见秦羽与往日区别很大,只是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通过刚才秦羽的表现,可是说是十分忌惮她,担心她会威胁到自己的荣华富贵,因而想捉住这个机会拱火,就算短期内不能借刘雪娇的手除掉秦羽,起码也能压压她的嚣张气焰,减轻自己的负担。
想到这里,秦玉青轻轻拍了拍刘雪娇手背,安慰她:“娇娇你别生气了,这种牵涉到朝廷大员的事岂是我等小辈能置喙的,或许是我父亲昨夜透露给我长姐知晓,她气愤难当才冲动说了出来,也无针对你的意思,你也别任性牵扯我父亲或者刘家。”
刘雪娇一边走一边踢地上的鹅卵石,气鼓鼓地说:“我没想牵扯你父亲和我家!我只是……哎,这秦羽太可恶了,看我回去告诉我母亲,想个办法好好整治她。”
她左右看了眼,她们两个离其它人挺远的,压低声音道:“你听我说,秦羽肯定有问题,不然照以前的表现?我俩随便拿捏她呀,你这段时间先委屈一下,等璋哥哥回来再说吧,受了委屈就让男人出头,不然要他何用?”
这话听得秦玉青心里苦闷烟消云散,只要熬到齐璋回来她就毋须担忧了,只是面上还装作忧愁地说:“我哪里敢惹她,薏妹妹都给她打发到妙华寺去了,我三婶根本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