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春,我问你,你方才说愿意,是迫于形势,担心薛家受到牵连,还是真心情愿嫁去东宫?”
李春梅神情严肃,看着女儿。
薛执春正襟危坐,“我是真心嫁给顾迟的。”
“你这不是胡闹吗?”薛大海捶了下椅把手,难得严声道:“若是顾迟没挺过去,你就是寡妇了。”
“太子是因为我才受了重伤。”薛执春敛下眸子,“女儿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若是能帮到他,女儿愿意一试。”
“你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去试!”薛大海从未像此刻这般焦躁。
“我支持她。”
李春梅忽然出声,让薛大海都愣住了。
“做人当有情义,顾迟救了咱们女儿,这是事实,若非是他,现在重伤不醒的人就是咱们执春了。
再者,顾迟未必就会死,执春先前不是摸过他的胸口,看到了他登上皇位的未来吗?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薛执春闻言一顿,指尖颤了下。
薛大海看向她,“春儿,你确认自己看到了顾迟的未来?他是活下来了吧?”
“……”
薛执春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脸,“是。”
……
鼓乐喧天,车马骈阗,御街上摩肩接踵,瞧着齐整浩荡的宫人们抬着轿撵从皇宫驶到丞相府。
“太子要与丞相府姑娘成亲了?”
百姓们不敢大声议论皇家私事,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薛家姑娘不是才与恭亲王府那位小王爷退亲吗?”
“这抛了侄儿嫁叔叔,算怎么回事?我听说薛姑娘是个识礼的人儿啊。”
有稍微知晓情况的人吱声:“我家叔叔是在太子门下办差的,听说是太子病重,需要人冲喜,薛姑娘是倒霉,生辰八字正好撞上了。”
周围的人立即唏嘘不已。
“花一样的年纪,不成想要做寡妇了。”
“先皇后就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嫡长子没了,你们说谁会坐上太子之位?”
“……”
薛家内,李春梅将团扇递给女儿,“到时辰了,仪仗队伍都在外头等着,顾迟还病着,应该是不会来了。”
薛大海在一旁偷偷拭泪,见薛执春踏出了门,又叮嘱:“纵然你今日出嫁了,也是爹娘唯一的宝贝闺女,要是受欺负了,跟爹爹说,爹一定给你报仇。”
薛执春方才还隐忍的好好的哭意又重返,勉强点头,“我知道了爹,您照顾好娘亲,也照顾好自己,女儿会回来看你们的。”
薛大海捂住脸痛哭。
薛执春以团扇掩面,翠花搀着她走到轿辇前。
的确没有顾迟的身影。
不过就算今日顾迟在,以他的腿脚,也很难重新骑上马迎亲。
她开始庆幸好在他今日没来。
若要来了,一定会受非议。
跟着大队伍前行,薛执春坐在轿撵里,一直挺直腰背,保持着太子妃的举止端庄,偶有向轿撵内张望的,她也全当作没瞧见。
从薛家到东宫,即使没有顾迟,薛执春一个人也行了诸多大婚环节,最后才来到长宁殿。
也就是太子的寝宫。
顾迟重病,叩拜祖先、拜天地的礼节也免了。
骄阳引着她入了长宁殿,直到站在寝宫门前,她整个人才开始紧张起来。
“太子妃,进去吧,殿下就在tຊ里头。”骄阳躬首。
薛执春咽了口唾沫,抬脚迈进殿,没有想象中浓烈的药味或是血腥味,殿里熏了檀香,令人闻之心安。
“太子妃,您过来前,殿下吩咐我们将长宁殿收拾了一遍。”骄阳看出了她的迟疑,“殿下方才已经服了药,就在屏风后。”
薛执春颔首,仍然持着团扇,小步绕到屏风后,绯红色帘帐层层落下,只能隐约瞧见床上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