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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酌话落,宴会上有那么一瞬异常安静,大家都下意识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
  煜安王世子这是动怒了啊!
  不止他,煜安王和王妃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从世子和王妃口中不难得知,宣平侯府以前对世子妃恐十分恶劣,难怪前些日子世子妃会那般决绝的与宣平侯府断绝关系。
  但凡那个家有多善待她一分也不至于落的如今的地步。
  宣平侯府这次是真的把煜安王府得罪透了。
  宋如照想着搬出裴氏阮溱就会妥协心软,毕竟她曾经那么想要得到裴氏的爱。
  可是她错了。
  也是啊,如若阮溱还是从前那个阮溱,又怎么敢与宣平侯府断绝关系。
  她高估了阮溱对裴氏的在意,也低估了整个煜安王府对阮溱的重视。
  想着方才那番话会让阮溱受到指责,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代母受过,呵!
  她是在乎裴氏没错,可她自己还要杖责三十,若再鞭笞三十,她就要没命了。
  这一次,算她输了!
  “不愿意?看来宋姑娘也没有如你口中那般心疼你母亲。”
  “既如此,闭上你的嘴,不要再来打扰溱儿!”
  “把人带下去,打吧!”
  桑蘅妩见宋如照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嗤笑道,朝大管家使了个眼色。
  大管家领命,立马让人把宋如照和阿敏拉下去杖责。
  虽然长公主这个正经的主子没有开口,可是煜安王府的每一位主子说的话在他这里也都如同圣旨般,当然毫无怨言的照做。
  他一个外人都觉得裴氏与宋如照做的过分,开始心疼起了煜安王世子妃,就更不要说是煜安王世子了。
  没有用他手下的那些手段来对付她们已经很好了。
  哎,煜安王世子有了世子妃以后果然温柔不少啊。
  不过等大管家在旁边盯着宋如照受罚时就察觉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看着宋如照和阿敏被带走,事情终于落下最后的帷幕。
  众人都不免在心里唏嘘。
  这些年宋如照是何等风光,一手丹青在上京城无人能敌。方才不过一炷香时间就从天上坠到了地上,真是狼狈至极。
  不少小姐这些年被宋如照压着受了不少气,尤其那些同样作画的小姐,有宋如照在的地方,哪怕她们的画作再好都会被所有人忽视,况且宋如照在她们面前心高气傲,仗着自己才名在外对她们的画作诸多讽刺贬低,着实惹人生厌。
  如今宋如照身败名裂,于她们而言自是再好不过。
  百里子妗望向前方的阮溱,她被煜安王世子抱着,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柔和的侧脸。
  她一直坐在那里,静静听着宋如照口中与她相关的一切,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画作被宋如照拿来冒名顶替。
  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疼爱别的孩子,甚至拿自己的画去捧别的人,很伤心吧!
  哀莫大于心死,世子妃如今这么平淡,应该早已经失望了吧。
  百里子妗忽然有些心疼这位过分美丽的女子,觉得她不应该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像她那样的人,应该从小生活在蜜罐,被人小心呵护着长大。
  “今日的比试就到这吧!最后的头筹明日进行比试,接下来请诸位自便吧!”
  长公主今日被宋如照这一出闹的实在是有些疲惫,想到自己过去那么多年都夸错了人,就感觉心堵的厉害。
  她夸宋如照多厉害,溱儿在宣平侯府就越发痛苦,真想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那年桃花宴,给那对母女一人一个耳刮子!
  见长公主等人都起身离去,下方的众人也没有过多逗留,都带着自己的人回了厢房休息,神色各异。
  小厮中有一人趁着人群快速离开,跟上了阮溱离开的方向。
  几人回到院子,一进门,长公主就直接撩起繁琐的袖子,拿起茶杯给自己猛的灌了一口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长公主本想重重放下茶杯,看到一旁的阮溱,又怕把人吓到,只好轻轻将杯子搁在桌上。
  “她们怎么敢的?还拿溱儿的画来比试招摇,本宫活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双手叉腰,满脸怒意的站在屋子中央。
  容琅也是同款动作站在位子上,“脸皮之厚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桑蘅妩心疼的摸摸阮溱的小脸,“溱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都已经过去了,阿娘阿爹姑母不必生气,当心身子。’
  裴氏和宋如照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她曾经的那些苦也不算白受了。
  “溱儿,姑母对不起你,姑母不知道……”
  长公主也过来,对着阮溱满脸愧色,归根结底,要不是她当年在桃花宴上选了宋如照为头筹,还把那幅画给昭慧帝看,宋如照也不会成名,阮溱也便不会受那些苦了。
  阮溱摇摇头,‘姑母,您没有错,您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欣赏那幅画而已,您不必觉得对不起我……真要说,溱儿还得谢谢您如此喜欢溱儿的画作!’
  阮溱脸上难得带上了俏皮的笑意,看的长公主和桑蘅妩心软软的。
  长公主看阮溱眼中的澄澈和对自己的安慰,心里堵堵的感觉也就消失了,只觉得阮溱实在是太惹人疼了。
  真想把人从阿玙那里抢过来自己养。
  容酌像是知道长公主所想一样,凉凉的目光扫过她,看的长公主有些尴尬。
  哦,被发现了呢!
  阮溱忽的想到什么,朝长公主打着手势问道:‘姑母,可否把那些画给我?’
  长公主立马明白阮溱说的是宋如照过去在桃花宴“画”的画,朝旁边的侍女吩咐道:“阿兮,去西院把那些画都取来!”
  “不用了,商陆已经拿过来了。”
  容酌适时出声,止住了阿兮的脚步。
  就见商陆手中拿着好几个匣子,走进来后动作小心的把它们平放在另一边的圆桌上。
  阮溱看向容酌,见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满是纵容之色,心尖一颤,只觉得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充满一般。
  起身走到圆桌旁,打开了盛着画卷的匣子。
  长公主无疑很看重这些画作,把它们都放的很好,那幅桃下老媪醉卧图是她十一岁那年所画,如今看去仍旧和刚画好的一般。
  阮溱一幅一幅的把画卷摊开放到桌上,容酌他们都已经走到了圆桌旁,看到了这些曾闻名上京的画作。
  容琅和桑蘅妩眼中满是惊艳,难怪长公主会那般看重,实在是这些画真的太好了。
  唯有容酌满眼心疼,从这些画中,他好像能看到年龄尚小的阮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日复一日的画着一幅又一幅画,稚嫩的脸上难过而倔强。
  白蔻曾说在离开宣平侯府之前阮溱让她烧了很多幅画,那时他没有看到画尚存一丝疑虑,直到如今看到画才知阮溱为何要烧画。
  他的溱溱烧掉的不是简单的画,而是她所认为不完美的作品,更是她那段痛苦而又无奈的时岁。
  这也是溱溱愿意来桃花宴的原因之一吧,不管今日宋如照有没有败露,她都会想办法烧了这些画的。
  阮溱一幅一幅看过去,发现直到现在自己都能记得十分清楚画每一幅画时的心境,哪怕用再艳丽的颜料,她在作画时的心都是昏暗的,所以每一幅画在她看来都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
  ‘姑母,您很喜欢这些画吗?’
  阮溱想,如若这些画毁了,姑母应该会伤心吧,毕竟在姑母看来,这些都是十分好的画作。
  哪只面前的长公主摇了摇头,朝她正色道:“溱儿,姑母是喜欢这些画,但是如果这些画让你不舒服了,你不必顾及姑母,想如何便如何,你才是这些画真正的主人!”
  长公主看阮溱轻抚画作时,眸子里不自觉露出的哀伤就知道这些画对于阮溱的回忆并不美好。
  想想也知,这些画应都是被裴氏逼出来的,她也是画画的,很清楚被人逼迫画出来的画根本就不会是创作者引以为傲的作品。
  只会是痛苦的回忆!
  阮溱没想到长公主的眼中也是同容酌一般的纵容,在看桑蘅妩和容琅,也都是同样纵容温柔的看着自己,眼眶微微发酸。
  她何德何能,遇到这般懂她护她的长辈与爱人。
  ‘姑母放心,溱儿会为你画许多其他的画,这些画,便烧了吧!’
  烧了吧,此后,她提笔画下的,都将是充满自由和爱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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