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荀牙关紧咬,跪在地上高声说道:“父皇!此事都是误会一场!请您听儿臣解释!”
皇帝还未说话,姜渺冷冷一句:“我长姐当真痴心错付,宁可偷也要得来的东西,只秦王一句误会就了了。”
顾玉珠满口咸腥。
裴荀一肚子火真恨不得杀了姜渺,可面上却不得不咽气装孙子:
“姣姣!我发誓这都是误会!我与顾玉珠毫无干系!不信你看——”
裴荀一把薅起顾玉珠,卷起她的袖子,将她腕上的守宫砂亮了出来。
皇帝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其实是上次宫宴,儿臣不慎着了道,中药后在内宫撞见了顾大小姐,儿臣一时眼晕,才将顾大小姐认成了姣姣!儿臣之所以闭口不谈,正是怕此事会惹姣姣误会!可儿臣和顾大小姐从来清白!”
裴荀的话真假半掺,第一次是宫宴认错人不假,可往日暗中暧昧,事后明目张胆却绝口不提。
他满眼希冀的看着姜渺。
姜渺面无表情,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殿外,祁寒目光深沉,不知想到什么,转身没入内廊。
皇帝看向顾玉珠,“你来说。”
裴荀眼尾扫了过去,目光阴冷的看向顾玉珠,顾玉珠知道此事她必要担下来不可。
心里已经恨不得把姜渺大卸八块,指尖戳破了掌心。
哭ᴊsɢ嘤嘤道:“王爷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将我错认成了妹妹,至于玉佩……是那日宫门下钥,王爷借了我我才能出宫……一直佩戴、是……是……”
顾玉珠急得满头是汗,可如今千百种说辞都没法圆,她闭紧眼睛。
一字一句道:“是……臣女事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私藏了!”
皇帝缓和了脸色,心说顾玉珠还算懂事。
“好啊!就知道是有小人捣鬼,没想到竟然是你!”
衣着华贵,满头朱钗步摇的女子快步走进宫殿,一巴掌扇在顾玉珠脸上,直接给打得嘴里出了血。
“就是你害的我儿和永宁离心!你跟永宁是亲姐妹!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来人是裴荀名义上的母亲蒋贵妃,她天生石女,很早就收养了裴荀,二人面上母子情深,实则一直相互利用。
出了这种事,当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蒋贵妃一脸怒容,掀裙跪地。
“皇上!秦王实是无妄之灾!此事罪因都在顾玉珠,请皇上务必严惩!”蒋贵妃咬牙切齿。
目光锐利朝姜渺看去,“还有永宁郡主,未知全貌,竟然在太极殿早朝之上嚷闹此事,成何体统!”
姜渺轻笑,“贵妃刚刚才到,可消息却很灵通。”
皇帝嘴角一压,表情阴沉。
蒋贵妃慌乱了一瞬,连忙解释:“臣妾是听说秦王在这跪着,担心他才会前来,正巧遇见下朝的大臣脸色不好,就问了几句……”
姜渺:“贵妃如此娴熟,看来问的次数不少。不知是哪个大人这么好说话,娘娘有问必答。”
蒋贵妃额上落了滴冷汗,慌张道:“皇上!不论如何此事秦王是无辜的,您不能让秦王无端受非议啊!”
“无端非议?本王看不见得。”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惊得姜渺身上过电似的一颤,立即回眸看去。
仍然是记忆深处俊美的面孔,鼻若悬胆,目如朗星,身量高大气势凛然,与她前世最后一眼望见的,好像行尸走肉一样的祁寒截然不同。
姜渺一阵眼热,胸口澎湃的情绪让她迅速别过身,喘了好几息才平复下来。
祁寒抬眼望去的,只有姜渺仓促躲避的背影,喉头滚动几下,半晌才收回视线。
张口语气平静,“臣弟方才寻到一些东西。呈给皇兄看看。”
内侍端着托案走了进来,呈给皇帝。
皇帝木着脸翻了一通,脸当即涨红了。
是几件罗衫、罗袜……最底下竟然还有个肚兜……
内襟就绣着主人的名字!
蒋贵妃不知是什么,慌乱下只想给裴荀开脱。
“陛下,秦王克己复礼,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的!而且秦王府上懂事宫女都没有一个,您也是知道的!”
“这些东西,是在贵妃宫内的携方阁找到的。”
蒋贵妃的话音息在了嗓子眼。
携方阁,是裴荀出宫建府前所住的地方。
蒋贵妃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裴荀和顾玉珠。
这两人竟敢在她宫内——
祁寒扫向蒋贵妃,神情淡然,“还是贵妃想说,这些顾玉珠的贴身衣物,都是贵妃你自己私藏的?”
“贵妃还有这种喜好?”
蒋贵妃快要气晕了。
裴荀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些东西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不知是哪次跟顾玉珠调情落在携方阁的。
方案被皇帝掀飞,直直打在裴荀额角。
“混账!”
“陛下何至于此!”蒋贵妃跟裴荀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得不继续为他开脱:
“秦王弱冠两年府上还没人,将顾玉珠纳进府也就罢了!永宁,顾玉珠是你的亲姐姐,你何必跟她计较!”
姜渺连退数步,“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我与姐姐追求不同,也不夺人所好。”
蒋贵妃气急:“你!”
顾玉珠望着地面,十指紧抓地缝,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姜渺的嘴。
什么叫追求不同?
要不是姜渺,她不可能落到现在,要被迫做妾!
顾玉珠望着不远处的圆柱,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
皇帝不胜其烦,冲裴荀厉声道:“滚回你的府邸去!此事待朕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话音刚落,顾玉珠一个暴起朝圆柱撞去,嘭的一声,滑坐在了地上。
顾玉珠冲姜渺伸出手,眼中含泪。
姜渺远远站着,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
“姐姐不愿做妾直说就算了,何必撞柱以死相逼。”
顾玉珠一口血逆流而上,生生气晕了。
皇帝赶紧命人将顾玉珠抬回了尚书府。
姜渺面色泛白,抹了下头上的冷汗,出了太极殿寻了祁寒的身影追了过去。
“祁寒!”
那人脊背僵直,短暂的停步便让姜渺追了上来。
“你……”
“你先听我说。”姜渺砰砰的心跳在耳边像鼓点一样响亮。
“我愿意嫁给你。”
祁寒脑中轰的一声,刹那间好像失聪一般。
姜渺长吐了一口气,脑中紧绷的弦甫一松开,疲惫和困顿瞬间袭了上来。
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眼前头晕目眩,栽进了祁寒怀中。
被檀香气息笼罩其中,姜渺一阵心安,抬手拉着祁寒衣角,附在他耳边:
“柬之,我要嫁你,别走。”
刚放上火炙烤的心,当即掉进了冰窟窿里。
祁寒身子僵直,唇用力抿到血色全无,声线颤抖:“姜渺,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人回应。
祁寒呆怔了许久,才将熟睡的人抱了起来,脊背僵直。
简知……是裴荀的字。
可天下无人知道,他的字唤音也是柬之。
姜渺不可能知道他的字,从他娘过世后再也没有这么喊过他。
那姜渺这是……将他认成裴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