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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玲玲青着一个眼圈空手回到知青点,岑曦被吓了一跳。
  “谁打的?”
  “我……我没领来猪肉。”余玲玲倔强地没有掉眼泪,“对不起。”
  “谁关心猪肉了,猪肉哪有你重要。”岑曦皱着眉头道,“还有哪里伤到了?”
  “没,没了。”余玲玲哽咽出声,明明刚刚没想哭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眼泪不受控制了。
  “说吧,怎么回事?”
  姚超英深深叹了口气,“是不是王栓?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敢明目张胆抢知青的东西。”
  “他,他让岑曦晚上去大队长家向他领那五斤猪肉。”余玲玲吸着鼻子,好不可怜道。
  “他算哪根葱?”
  岑曦的话余玲玲莫名就听懂了,她不是在瞧不起人,而是想问王栓在大队里的关系。
  “他是大队长的侄子,混不吝,大家都不喜欢他,可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别人拿他没法子。”余玲玲回道。
  “那也不能乱打人,我去会会他。”岑曦火气有些上头。
  “别去。”余玲玲鹌鹑一样低着头,右手拉住了岑曦的衣角,“眼睛不是他打的。”
  “那是谁?”
  “我自己摔的。”
  岑曦挑了挑眉,明白余玲玲是不想说,或者说这一拳是她自愿挨的。
  兰岗大队的第一顿饭,地瓜高粱饭,菜有豆角炖茄子,还有一份腌咸菜。
  所谓的炖,几乎没有油星,岑曦是亲眼看着姚超英用勺子舀了猪油,然后使劲抖手,等勺子里只剩下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时候才放到锅里去,本以为都会放进去,结果就是用勺子底在锅底画了两下,有点湿润后豆角和茄子全部放进去,炖了满满一大锅。
  作为来到这个时代较为规整的一顿饭,着实略显简陋了些,那个王栓,她记下了。
  “今天还是我们老知青做饭,明日开始两两搭档,你们自己定一下,下午我列个顺序名单。”姚超英说道。
  “当然如果有想要自己开火的,也可以不一起搭伙吃饭……”
  姚超英说着因袭陈规的知青点规矩,最后没人自己开火,岑曦也被白宁主动挑选成为搭档。
  知青上工是在明日,下午,岑曦就开始逛村子,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好歹得先把地儿给摸一摸。
  知青点出来,十丈开外是牛棚,两间茅草屋,其中一间的屋顶还是破的,今早帮忙驼了行李的那头黑牛正在牛棚外吃着草秆,走进两步,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牛棚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豁口的陶碗。
  陶碗干净的仿佛被舔过,但一股子肉香味依旧残留。
  “你谁啊,牛棚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还敢过来跟这些坏分子打交道,小心下回被教育的就是你。”年轻男子一头天生小卷,五官平平,不过人高高瘦瘦。
  话说完完全不给岑曦回答的时间,一溜烟跑走了。
  谁才是那个打交道的人!不过倒是个心善的。岑曦这般想着就转了身子,往另外方向走去。
  如果岑曦知道这个被自己觉得心善的人是王栓,会不会另作他想。
  兰岗大队西北角,有一处两间房的小院子,围墙高耸,院门结实,一把铜锁挂在门上。
  王栓一手拿出钥匙打开锁扣,推门而入后脸上不自觉得带上了笑意,“甜丫,哥哥回来了。”
  一个十岁左右,穿着一条粉色布吉拉裙子,扎着两条高辫子的小姑娘慢慢从屋里走出来,她有白皙的皮肤,一双极为美丽的杏仁眼,小巧的琼鼻,樱桃小嘴,是个不可多得的俏丽小姑娘。
  但是等她走进了,就会发现那双杏仁眼虽美却无神。
  “甜丫,怎么走出来了,是不是又等哥哥吃饭,哥哥都说了,下回自己先吃……”
  “一起吃。”
  ……
  岑曦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在村里各种流窜,差不多摸清楚地形后就去了村中央那棵大樟树底下,不出意外这是村里情报集合处,此时树下大石头上就坐满了五六十岁的大娘,每位大娘手里都没闲着,不是打着稻草、就是编着篾条,还有做着针线活的。
  岑曦是从大娘们身后走近,没想到情报是关于自己的。
  “那个新来的知青你们瞅见了没,听说一拳打死了那头毛三百斤的大野猪。”
  “什么一拳,是用树干直接砸死的,那根树干也被拖下来了,要打成柜子,不知道这沾了野猪血的柜子是不是辟邪。”
  “你瞎说什么,现在风声是放开了些,但被有心人听到,你这临死了还要去牛棚住一住。”
  “死婆娘你说谁临死,我看是你要一脚入黄土了。”
  “诶,你们说这位有能耐的知青以后会嫁给咱们村里谁呀?”
  “谁敢娶,被一拳打死了怎么办,不是还有好几个模样好的,找谁也找不上那个大老粗。”
  “什么大老粗,你是没亲眼见到,那个岑知青我瞅着是这次来里最漂亮的,这么好看又会打猎,能娶到得多大的福气。”
  “你们听说没,那个二流子盯上了岑知青,之前去领肉的时候,王栓可是把岑知青的肉也给占去了,嘿嘿。”
  “王栓就是个纸老虎,每次来的女知青他盯上过多少,还不是至今没有娶到媳妇。”
  “他有个瞎眼妹子,自己又是个没本事赚工分的,谁敢嫁。”
  四个大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好不畅快,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小脚老太太突然“呵”了一下。
  “你们今儿可看到前知青和老知青的事儿了?那个余玲玲直接青了一只眼。”
  “这有什么稀奇的,余玲玲帮着夏小麦挨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夏小麦是谁?”
  “李光辉他媳妇啊。”小脚老太太顺口回道。
  “李光辉又是谁?”
  “哎呦,天爷哟,咱们李会计的亲大哥啊,你今天脑疙瘩冻住了。”小脚老太太看向自己身边坐着编篾条的,“宝山家的,是你在问我吧?”
  “我没……嗬——”
  四个小老太太转头的瞬间全都身子一跳,不知何时,岑曦上了大石头,就在四人的背后蹲着,穿着沾着点点血迹的灰色布衣,咧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跟个夺魂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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