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紧紧的抿着呼吸,心底早已软的不成样,心疼的连眼眶都在发酸,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她。然后自我安慰了一番,再次伸手摸上她柔软的发丝,轻声道:
“瑾瑾真棒,瑾瑾才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后面那句如同梦中的呓语那般,“我要瑾瑾。”
陆景淮伸手抱住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好像是安抚着小兽那般细致入微,其实有些决定,早就在心里愈发变得坚定。
秋天的海城总是带着些凉风,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一长一短的影子,慢慢的在地上交叉。
苏瑾时用力的攥紧他的衣角,好像攥的这样紧,他就不会离开。
苏瑾时看着地上的影子想,再次见到他应该会是什么时候呢,10年之后,20年之后?还是,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了?
夜风里,陆景淮弯腰去听她嘴里的呢喃,才发现她说的是生日快乐,心里因为她的那句话早已溃不成军。她的声音,裹着这四个字,合着海城夜晚的凉风,他的心脏,哗的一下,像是有什么被撕开了口子。
苏瑾时揪住他的衣袖不愿撒手,生怕只要一松手,什么就都不见了。
她仰着头问道,“你,你陪我吃一下烧烤,可以吗?”这样以后回忆起来,就有美好的东西了。
陆景淮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目光落到那双眸子上,心已经先做出了选择,已经牵着她的手腕往门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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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外面忽然一下子多了很多大排档,炉火氤氲,炭火呲呲作响。
混着炭火声,她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我猜,我猜,你肯定没吃过大排档。”这姑娘一副我猜中了吧的样子看着他,鲜少能看到这么鲜活的她。
如此鲜活的她好似也只是一个皮囊,剖开这个皮囊,里面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她的所有不开心和脆弱,都被她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就好像,那天,隔着一道薄薄的墙,他听到的里面压抑的哭泣声。
“吃过,你猜错了。”陆景淮摆着桌上的烤肉,伸手点点她光洁的额头。
“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吗?”
对面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以前啊。”
“我家里对我没要求,基本上不会管我。我爸我妈常年都很忙。”声音伴着烤肉滋滋滋的声响,还有大排档附近传来的粗鲁的鲜活的笑声。
“我活着,大概是起一个摆设作用。我能来蓝桉,只是想不如他们的意。”
烤肉逐渐由肉红变成了深红,滋滋滋的冒着香气。
陆景淮顺手夹起来递到她碗里,这个动作流畅的总让人误以为已经做了太多太多次。
“苏瑾时”
被点到名咬着烤肉的姑娘抬起头,对上了他那双一直以来冰冷的眸子,里面的寒冰好像一点点融化。
“困不住你的。”
我也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就一句没来头的一句话,忽然让嚼着烤肉的她红了眼眶。
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或许她吃了很多很多的苦,流了一次又一次的泪,才有机会走到他面前。
但是,他也知道,她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是他,最想要最想要的。
这几个字,像是穿越了那些茫茫的时空,掷地有声,带着他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耳朵里。
眼尾泛着红,移开视线,捧起桌上的碗,泪珠却从面颊上滚落到碗里,她生怕被他看见,连流泪都是躲起来的。
这个执拗的姑娘,后来也因为这5个字,跨越了千山万水,走进了新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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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喝了苏瑾时”
她不知道喝了几杯酒,这会脸颊滚烫,还在往自己杯里倒着。
陆景淮撂下杯子,眼里闪过无奈的神色,抓住她的手腕,把酒瓶子从她手里抽开。
她的肩懒懒散散的靠在他的腰上,引来一阵阵酥麻,从尾椎骨一直到头顶,陆景淮情不自禁的靠近,听到她小声嘟囔
“让我再喝一杯嘛,拜托了”
杏眼在她脸上多了很多幼态,清亮的眸子里现在满是骄横,陆景淮屏住呼吸,不想拒绝她。
明明,转学手续已经都办好了。
晚上的时候接到了电话,那边任女士很生气,让他有本事就滚出陆家,年纪轻轻这么浮躁,以后做什么事情。
但是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偷偷的靠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诉说着心里无法安放的秘密,“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宽大的手掌小心的落在她软绵绵的头发,手背蹭过她被风吹过冰冷的皮肤,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舍不得放手。
好像每次摸她的头发,好像都是偷偷摸摸的。
拿走了酒,她也不生气,就委屈的瞪着他。
盯的对面的人先败下阵来,“好好好最后一杯了啊”
看着她喝的眼神微醉,脸颊微醺的样子,陆景淮忽然好笑。
“你就仗着我拿你没办法吧”满眼无奈,水汽氤氲。
混着风声,他清朗的声音传入耳膜。
“说说呗,有什么理想”
哇,陆景淮也有梦想吗?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吗?
她看着他,眼眶里有些朦胧,笑起来。
略微凌乱的碎发下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同于以往的冰冷,黑色的瞳孔少了分凌厉,看的苏瑾时鼻子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竟尝出了一丝离别的苦涩。
“凶八怪,你今天怎么,怎么回事”嗓音里带了些哽咽,好不可怜的看着他。
“好好好,暗地里这么叫债主的是吧”陆景淮手上用了点力气,手托在她的后颈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对你凶吗,嗯?凶吗?”一张脸贴近,眼里透着威慑,好像她敢说一句凶他就能把她掐死。
瞥见她后颈皮肤红了一大块,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凑得很近,鼻尖好像嗅到了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柑橘味。
苏瑾时抬眼看着他,唇瓣上还有点轻微的水渍,轻轻舔了下唇瓣开口,
“对我不凶,长得凶”陆景淮你人很好,对周围的人都好。
已经醉了,心里想的一股脑的往外冒泡泡。
就是……就是有点太好了,总感觉遇到你是我一个人的梦,而这场瑰丽的梦总感觉马上要醒了。
陆景淮被气笑了,浓眉微微向两边略去,咬肌微动。
“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有什么梦想啊”
能不能让我也知道你的梦想。
冰凉的手指搭在她滚烫的耳垂上,陆景淮下一秒耳尖处传来温热。
“我要成为一个永远开心的人”
气息喷洒在耳蜗上,陆景淮莫名心空空的,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软的不可思议的头发,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怀疑的肯定,“会的。”
她蹲在墙根边深深的把脸埋下去,站在炎热的中午认真执拗的等着车,一帧帧画面像泡沫一样浮出水面。
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带着点哑,
“债主罩着你如何啊”
苏瑾时有点累了,还没回答上,眼睛眯着,身子猛地往前栽,陆景淮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迅速的起身,步子崴了一下,一只膝盖跪到地上。
热闹的大排档,大街小巷穿梭的行人,虽是夜晚,却美好的像是白昼。
苏瑾时靠在他胸口,陆景淮一只膝盖在地上撑着,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头。
“苏瑾时,明天找你算账”几个字从牙缝里跑出来,扶着她的腰,把人捞起来。
回到车上,苏瑾时已经睡得很沉了。
迈凯伦在路边的大排档边停了很久很久,车里的人一动不动,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小酒鬼。”小声的一声责备,被窗户外面的风吹散,伏在方向盘上,眼里盛满了无奈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