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沈雀就拖着梁青跑了出来,梁青的长发在酒吧门口的灯光下飘荡,渡上一层五彩滤镜,像彩虹落在身上。
跑起来的时候,风从敞开的羽绒服往里面灌,梁青来不及拉拉链,只能用右手横在腹部,压住腾飞的衣摆。
“你看看,这女的疯起来,多恐怖!”狗哥手肘撞了一下柯也:“那头发,啧啧啧……”
经狗哥提醒,柯也才把目光挪到沈雀头上。抓夹抓的头发,被扯开一大半,左边飘一半,右边挂一半,头顶被挠得打结,像黑色的蛛网。
两人跑到跟前,同款扶腰喘气。
“战绩如何?”狗哥视线不自觉的瞟沈雀,然后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扔在脚边踩灭。
梁青顺了一下气,脸上恢复平常的冷淡,“问沈雀。”
她抖了一下衣服,不怀好意的看向狗哥,“借个车。”
狗哥伸手掏钥匙,沈雀一把摁住,“我没开车。”
这意思是,狗哥的车,她预订了,梁青不能开走。
梁青伸着的手依旧没有放下,“一起回去,不就得了。”
“我不回去,今晚有约。”沈雀抱臂,昂首挺胸。
梁青秒懂,猝不及防的阴阳她:“车都没有的男人,成年了吗?别睡进局子里。”
梁青低头把羽绒服拉上拉链,两个人站在狗哥的车前面认真的整理头发和妆容。
大概过了五分钟,梁青涂完口红,对着车窗抿了一下,将目光落在柯也身上,“顺个路,行不行?”
她的搭车永远叫顺路。
“多少钱一趟?”柯也靠在车尾没有动。
梁青噎了一下,手在半空转了个圈,“我打车,行吧?”
狗哥呵呵笑道:“咱青姐也有吃瘪的时候啊?看来同一个爸爸,也不能让关系亲近起来啊!”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柯也眼神一瞬间落寞,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抽了根烟。
说话间,一辆红色的跑车开过来,停在梁青前面。
车顶缓缓升起,往后缩进去。
梁青莫名其妙的退了两步。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身穿秋款黑色亮片外套,出现在眼前。
他从里面探出脑袋,冲梁青招手:“梁青姐姐,晚上好啊!”
他打满发胶的头发在路灯下闪着光,招手的右手,手腕戴别针手链,食指和中指戴银色戒指。
柯也转过身,开口带刺:“你哪位?”
这个男的帅得像韩剧里装逼的男主角,梁青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你好啊,帅哥~”
正在她疑惑这人是谁的时候,沈雀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温柔的抬手,“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得是典型的夹子音,走路扭得是柔弱得狐妖款。
梁青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雷劈了,神经都跟着鸡皮疙瘩颤抖。
还没等她颤抖完,沈雀已经俯身勾着人家的脖子,吻了起来。
不是浅吻,是那种可以听见吮吸声的深吻。
梁青嘴角不自觉的抽搐。
柯也站在那里,灵魂受到暴击,脸色铁青。
狗哥直接开口:“你俩要不要再表演一个车震?”
他们吻得忘我,根本没有搭理狗哥。
两秒左右,狗哥已经决定了行动,他快步走拿出手机,站在挡风玻璃前,开着闪光灯拍照。
“哎哟!这吻得不咋滴啊!舌头都漏出来了。”狗哥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不时偷瞄沈雀。
沈雀吻完,站在跑车旁补口红。
“梁青,看见了吗?这是我男朋友的跑车。”她拍了一下车门,“下次要是还想看,随时可以开过来。”
这是因为梁青怼了她朋友没车,故意来炫。
梁青白了她一眼,悠悠然道:“江川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江川也是他男朋友。
“啪!”一声,沈雀手里的粉饼重重关上,三步并两过来,勾着梁青的手臂:“姐,我亲姐,车不用了,家随便用,我从不带男人回家,您安心住,住到我死。死了立遗嘱,除了你,谁也拿不走我的遗产,成不成?”
这些都是放弃,梁青抱臂:“口红。”
沈雀从包里拿出几张红票票拍在她手心,“买,自己闺蜜,自己宠。”
柯也看到这一幕,半握着拳头抵住唇角,勉强压住嘴角的笑。
就在她们谈条件的时候,狗哥已经捷足先登,过去跟跑车男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荀硕,是沈雀的男...性朋友。”
这话说得很有槽点,但人家富二代不介意,礼貌的朝他伸手,“季琛,姐姐的男朋友。”
“姐姐”两个字一出,狗哥握手的力度又下了两分,脸上表情扭曲,“都是朋友,一起吃个夜宵,怎么样?我请客。”
“既然是姐姐的朋友,自然该我请。”季琛礼节到位,顺理成章的当上了东道主。
这让狗哥又觉得败了几分。
“梁青,一起吃夜宵。”狗哥冲梁青使了个眼色。
梁青刚坑沈雀一支口红,有眼力见的问沈雀:“这夜宵,能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多喝两杯,床上更得劲。”沈雀冲她眨了下眼,笑眯眯的去了季琛的跑车副驾。
狗哥退回来,站在梁青身边吐槽:“这么冷的天,开敞篷,冻成鼻涕狗!”
话还没落,车棚关回去了。
狗哥:“……”
梁青伸手:“借车。”
“不借,赶着吃夜宵。”狗哥甩手走了,不忘回头叮嘱,“换了衣服,给我回来。你不回来吃那小子一顿,我们绝交!”
梁青一脸无所谓:“哦”
狗哥继续游说:“他那车可是特意开过来打你脸的,一个破敞篷开开关关,得瑟得很。”
虽然不明白狗哥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柯也,你也来!”狗哥主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能拆散,千万别放过。
柯也摁了一下车钥匙,应了下来。
见梁青还站在那里,柯也喊了她一句:“走了,有夜宵吃,免费送你”
但世界上根本没有免费的车坐,柯也送她回的不是沈雀家,而是她自己家。
梁青坐在车里,仰头看了眼小区架构,“路痴吗?”
“没去过沈雀家。”柯也下车绕过车头,帮她打开副驾的门。
梁青依旧没有动,她还在犹豫,不太想进去。
那里已经有了柯也的生活气息,总觉得进到那里,过去就会将她吞噬。
两人对峙几秒,柯也叹了口气,俯身钻进副驾,倾身帮她解安全带。
他的衣服擦过梁青的羽绒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酒味扑鼻而来。
啪嗒,安全带解开。
梁青开口:“酒驾?”
柯也退出来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的视线,“没有交警。”
他话中带着侥幸。
梁青不冷不热:“我很庆幸,没有横死。”
“不会的。”柯也退出来,立在车边等她。
梁青出来的时候,恍惚听见他说,“……不会拿你冒险。”
她听清楚的是后半句,“我没醉。”
“酒驾至死的都这样说。”梁青跨步离开。
柯也关上车门,摁了一下车锁,小跑两步跟上来。
回到家,里面的一切,让她几次倒回门口,重新确认门牌号。
里面干净如新,不染尘埃。像人家刚做完开荒保洁一般,地板擦得发亮,灰黑色的沙发不知道用了什么高新技术回归了本来的奶白色,抱枕上的脏东西也不见了。
梁青在何处晃了一圈,家里还多了许多家具,茶几、电视柜、绿植、吃饭桌,厨房里各种器具一应俱全。
这真是碰到了脑残救世主了。
现在这一幕,让梁青起了一些歪心思正好把人扫地出门,白捡一屋子家具。
在她晃悠的时候,柯也进到客卧,从里面 推出一排衣架,上面挂着她以前扔在客厅的衣服。
“洗干净了,你看看有没有要穿的。”柯也把整排衣服扔在过道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开投影。
梁青拖着整排衣服,打开主卧的门,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她淡定的进去,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头发。
收拾好以后,脑袋沉得难受,眼皮开始打架,身上说不出的困倦,她只想睡一觉。掀开被子要躺进去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一个苹果在被窝烂成了黑色,还长了毛,床单和被套都粘上了腐烂的汁液。
果然,在床上吃东西不可取。
她又爬下床,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去外面的沙发,柯也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默默的退开几步。
从他震惊的tຊ目光中,梁青读出了他的疑惑,贴心回答:“床上烂了个苹果睡不了。”
柯也眨了下眼,理解到了意思。
她不回沈雀家了。
柯也坐在茶几前的凳子上,低头看手机。
梁青窝在被窝里,“不去吃夜宵?”
“去。”柯也站起来,往外走。
人走后,梁青起身打开空调,鼻子开始发烫堵塞,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意识到自己感冒了,但她现在太困了,睡醒再说。
热风呼呼的吹,她依旧需要裹着被子,才感觉好一点。
没多久就睡着了,回忆像一只怪兽席卷而来。
十六岁的柯也穿着一身白色的卫衣,站在厨房里煮面,看见梁青起床,扭头冲她笑:“姐姐,吃面了。”
他那时候小,即便深处困境,依旧能保持着少年的纯真和热烈。
梁青看着客厅扫成一堆的垃圾,不由感叹少年执行力之高。看见重新出现的地板,她也不由得心情好了起来,走到阳台,把关了许久的窗户打开。
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空气变得清新。她伸了个拦腰,走到少年身边。少年握着锅铲,站在厨房里,见她过去,自觉的让了一下。
“要尝尝味吗?”他拿了一个碗,给梁青盛了点面汤。
梁青把碗接过来,放在灶台上,“弯腰。”
少年愣了一下。
“你这木头木脑,以后估计很难找女朋友。”梁青吐槽一句,抬手贴近他的额头,探了几秒,又放在自己额头,“还有点烫。”
她随手端起面汤喝了一口,“几点起来的?”
这个灶台要打扫干净就非常不容易,更何况锅碗瓢盆。
但家里没有面。
“你去买的面?”
柯也抿唇,稍有些羞涩,“跟药一起放着些零钱,我去买的。”
梁青瞥了他一眼,“面要干了!。”
柯也赶紧把火关了,拿碗盛面。
当时,她的房子里,连个茶几都没有,于是拿了一个纸袋撕开来,铺在沙发上,“放这里吃。”
面是加了蛋的,她两个,柯也一个。
作为提供避难所的梁青,对柯也这行为十分满意,半跪在地板上,握着筷子,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弟弟,真懂事。”
少年低着头,大口吃面,耳尖微微发红。
“还不好意思了。”梁青直白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