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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
  如果心碎有声音,在这一刻,蒋凤英听到了。
  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跌跌撞撞地逃回家。
  卧室。
  她缓缓凝着小小的房间,墙上挂着他们的新婚合照,桌上,放着江嘉祥亲手为她雕刻的木头糖葫芦,还有床上,她熬了半个月才绣出来的鸳鸯枕套……
  一切,都是她和江嘉祥的回忆。
  当时她多么欣喜,此刻就多么悲凉。
  她想,她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翻出苏母之前甩给她的离婚报告,一张薄薄的纸捏在手上,却像有千斤重。
  握着笔,手也止不住颤。
  脑海中却自虐般响起江嘉祥的一句又一句——
  【利用,你在我这里,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我真的很怀疑娶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思月很好,你为什么非要针对她?】
  ……
  “啪嗒,啪嗒”
  眼泪浸湿报告的时候,她终于签好了字。
  收笔的那一刻,门却被打开。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江嘉祥。
  下意识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将离婚报告盖住,却发现江嘉祥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拿起衣服就匆匆朝外走去。
  纵然决定放手,心还是抽痛一瞬。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他要去哪,而是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开口:“我准备回京市一趟,去祭拜爷爷。”
  江嘉祥的步子一顿,蹙眉回过头:“一定要现在去?我最近没空。”
  “没事,你忙你的。”
  蒋凤英笑了笑,压住眸中的颤意,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体面。
  这或许,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了。7
  江嘉祥眉头一松,点头随口承诺了句:“你能体谅就好,等我忙完陪你回京市一趟。”
  说完,他就不在停留。
  凝着他远去的背影,蒋凤英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
  她以前都不知道,江嘉祥有这样好的演技。
  准备和自己离婚的人,又怎么会陪她回去祭拜爷爷?
  她摘下合照,拆下鸳鸯枕套,拿下糖葫芦摆件……找来火盆,把这些带有回忆的东西扔进盆里。
  “刺啦”一声,她划亮了火柴。
  缓缓燃烧。
  静静看着这些一点点化成飞灰,心还是痛,但想到爷爷说的话——
  【要自立自强,要幸福生活。你是我最骄傲的孙女,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离婚……
  成全江嘉祥,也算放过她自己。
  月落日升,转眼又是第二天。
  清晨,蒋凤英将离婚报告放到桌上,提起皮箱一个人离开。
  她走过了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有回头。
  一阵秋风吹起,吹散了满地的银杏。
  ……
  夜色渐深。
  江嘉祥熬了一天一夜,终于把积压的事务处理好,便压着疲惫,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这几十个小时,脑海中总是浮现蒋凤英最后看他的眼神。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她从小被首长娇宠着长大,手指破皮都忍不住红了眼,但她昨天有些过分平静。
  越想越不安。
  似乎她和妈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
  妈现在越来越糊涂了,怎么会想到让他离婚娶林思月?
  之前急着要处理工作,他只能如她所愿随便敷衍一句,这次去医院他要好好把话掰扯清楚。
  林思月一个大姑娘,搅进他们夫妻之间也不像话……
  上头提倡下海经商,粮食厂倒闭已经成了定局……如果妈执意不接受蒋凤英,他就带她去别的城市。
  他绝不会离婚。
  想着,江嘉祥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得意一句:“这次没要了蒋凤英的命真是可惜了,那小蹄子还想着去告发我呢!”
  “好在这次淮琛也恼了她,而且我之前还故意甩了离婚报告给她,说你怀上了淮琛的孩子,她那大小姐脾气铁定受不了,放心好了,他们这次一定离婚!”
  林思月也掩不住喜色:“大娘,那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改口叫妈了?以后就是光荣的厂长夫人?”
  “您放心,我嫁给淮琛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村里的人都说我好生养,我一定能给您生个大胖孙——”
  “砰!”
  门却忽地被暴力踹开。
  两人回头,便看见了江嘉祥阴沉至极的脸。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捏紧双拳,咬牙切齿。
  原本得意的两人霎时白了脸,林思月颤抖着站起身:“淮琛哥……”
  “闭嘴!”
  江嘉祥怒喝一声:“你们的事情,我之后再算!”
  他来不及找两人问罪,他疯了般朝家中跑去,心底的不安也愈来愈强烈。
  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缩短成了十分钟。
  到了家门口,江嘉祥急匆匆的冲了进去,推开门看见二楼亮着灯,一直不安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她还在家就好……
  大步朝楼上奔去,他知道蒋凤英受委屈了,这一次他要和她把话解释清楚,再好好认个错。
  终于到了卧室门前——
  “明珠?”
  可屋中空荡荡,只有风吹动着窗帘,吹散火盆内的一堆灰烬,“哗啦”,桌上的一张报告慢悠悠地飘到了他的脚边。
  江嘉祥垂眸,定睛一看,却发现——
  这竟是签了字的离婚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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