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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别怪他。”周羡如开口道:“如儿只是收了父亲的家书,在想着该如何回。
父亲在家书中问如儿,殿下待如儿如何。
如儿这才到殿下马车上来的,思量着到时候回家书便可说殿下待如儿极好,还让如儿乘坐东宫的马车入宫的呢。”
她有这个胆量悄悄上了景翎的马车,自然早已想好了说辞。
如今她有父亲撑腰,谁与争锋?
“送周姑娘入宫。”景翎面无表情,淡淡吩咐。
那车夫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扬鞭便催马:“驾!”
“殿下,您不同如儿一道走吗?”周羡如忙问。
景翎并不理会她。
那车夫生怕他怪罪,恨不得再生出几匹马来,片刻便跑了个没影儿,周羡如再想说什么,已是没有机会的了。
纪妍看也不看这处的情形,带着婢女们,远远地走开了。
“周姑娘上马车时,说是殿下的意思。”几个东宫侍卫自暗处行了出来,跪在景翎跟前请罪:“属下等轻信,请殿下责罚。”
“一人去领三十军棍。”景翎眸色凛冽的吩咐,随后转身朝着纪妍所在之处而去。
纪妍缓缓站住脚,想着方才那一幕。
车夫去方便了?
亏景翎想得出这么敷衍的借口。
堂堂太子殿下的马车,他不点头,周羡如能不知不觉的爬进去?
真当东宫侍卫是吃素的?
景翎想娶周羡如,想待周羡如好,直接点便是了,倒也不必如此羞辱她。
景翎在她身侧站定。
纪妍往边上让了让,正当此时,马车来了。
纪妍就着糖球的手,上了马车。
景翎随后跟上。
纪妍坐在了临窗处,透过窗口帘子的缝隙,看着外头。
本想叫他下去,想想还是做罢了,不自讨苦吃了。
“下次不许再那样往车下跳。”
良久,景翎出言。
“好。”纪妍眼圈微红,将心底的委屈强压了下去,乖巧应了。
虚情假意的关怀,不过是因担着管教她的活计,怕她出事陛下不悦罢了。
不过也无妨。
景翎很快就不用这么累了,她也不用一出接一出的看周羡如的戏码了。
等会儿进了宫,她去殿下跟前求恩典,到时候大家都轻松。
马车内,又沉寂下来。
直至马车停下,景翎才再次开口:“知道进宫当如何?”
“知道。”纪妍长睫垂下,低眉顺眼:“当谨言慎行,处处小心。”
景翎不再多言,先下了马车,转身抱她。
纪妍也不反抗,乖乖任由他抱下马车牵着,左右这是最后一次了。
“先去凝和宫,母妃想见你。”景翎牵着她进了宫门,口中告知。
“嗯。”纪妍点头。
进了后宫的巷子,不时便遇见一些个内监与宫女。
纪妍知道,他们面上瞧着恭恭敬敬的朝景翎磕头,实则都在偷偷打量她。
这个时候的她,便不是她了,而是靖安侯府的脸面。
她不能给祖母同大伯父他们丢脸。
她小脸端肃,言行举止皆是靖安侯府嫡女的气派,跟在景翎身侧,虽不如他气势迫人,却也自有一番端雅的气度。
大宫女纳福早早便守在凝和宫的大门外了,瞧见二人携手而来,面上不由有了笑意。
“奴婢见过殿下、姑娘。”
她屈膝行礼。
景翎微微颔首,纪妍则乖巧的唤了一声:“纳福姑姑。”
“不敢当。”纳福面上笑意更浓:“殿下,姑娘,快随奴婢进来,娘娘可一早便等着了。”
纪妍抬起清亮的眸子,扫了扫凝和宫朱红色的大门,上头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耀眼,总叫她觉得像是回到了从前,她常常随着景翎进宫玩耍时。
宸妃自来得宠,初进宫被封美人时,便赐居在这凝和宫里,这么多年,一直居住在此。
那时候,景翎去太学念书,她便随着宸妃在这凝和宫内殿玩耍。
她记得,宸妃总给她各色好吃的,哄着她唤“母妃”。
抛却不曾告知她娘那件事的真相,不可否认,宸妃是极其疼她的。
“心儿。”
纪妍才不过行至院中,宸妃便已然迎到了廊下,笑着朝她伸手。
“姨母。”纪妍借此自景翎手中抽出小手,上前牵住了她,小脸露出笑意。
“几个月未见,我心儿又长高了。”宸妃满目疼爱的打量她,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也不像从前那样瘦了,最近身子可还好?”
她生得一双极明媚的眼,面上笑意爽朗,依稀可见年少时的风华。
“挺好的,姨母呢?”纪妍弯起凤眸望她。
“姨母能有什么不好?”宸妃牵着她进了正殿,疼爱的笑道:“姨母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是长街纵马的一把好手,可不像你身子这么弱。”
纪妍轻轻笑了笑,不曾言语。
宸妃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后头面无表情的儿子:“泽昱,你去忙吧,心儿先在我这处坐会儿,待观礼时,你再来接她。”
“嗯。”景翎也不多言,便转身去了。
“好孩子,来坐这儿。”宸妃牵着纪妍,在金丝楠木的绣榻上坐下:“告诉姨母,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你泽昱哥哥欺负你了?”
她瞧这孩子,方才笑的勉强,不似从前那般无忧无虑了。
“姨母……”纪妍一时抑制不住,哽咽着落下泪来。
宸妃顿时心疼坏了,忙给她拭泪:“怎么了?别哭,什么事你给姨母说。
泽昱那个臭小子,你别怕他,回头姨母收拾他。”
“不是他。”纪妍摇了摇头:“是娘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年姨母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努力克制住情绪。
她同景翎之间的事,她自己能解决,不必要叫长辈跟着操心。
“你都知道了?”宸妃惊了惊。
“是。”纪妍捶一下小脑袋:“周大将军家的周羡如在东宫住,她母亲与我继母交好,她说了些话,我起了疑心,便自己查出来了。”
“你泽昱哥哥如何说的?”宸妃问她。
“他说,是母亲留了书信,不叫告知我。”纪妍抬起红红的眼,望着她:“姨母,是这样吗?”
“是。”宸妃叹了口气,面露哀伤:“姨母不该瞒着你,可也没法子。
当初你年幼,还要在你继母手中活下来,虽有泽昱看顾,但也难免不周。
姨母想着,报仇的事等你长大了也来得及,便做主听了你母亲的拜托,不曾告知你真相。
我本也打算等你明年及笄,便与你说此事,却不料你已然查出来了。
这事儿,也怪姨母没本事,不能将你养在跟前。”
她说着,也落下泪来。
年少时的好友被害,她却要纵着凶手拿着好友的钱财逍遥多年,她心中也不好受。
“不,不怪姨母。”纪妍想忍着不哭,泪珠儿却滚的更快:“姨母也是为了保护我……”
“心儿不哭了,你现在知道真相了,也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宸妃又替她拭泪:“她毕竟出身高,又有三个子女傍身,你不能急功近利。”
“我知道的。”纪妍乖巧点头,也抬手给她擦眼泪:“姨母也不哭。”
“娘娘,姑娘好容易进宫一趟,娘娘不哄着姑娘,怎么还陪着掉眼泪呢?”一旁的纳福笑着相劝:“娘娘预备了那许多零嘴,快叫姑娘去尝一尝吧。”
“对,心儿,姨母给你预备了好吃的,快来。”宸妃牵过纪妍,朝着膳厅去。
景翎回来时,纪妍正脱了鞋,懒散的斜倚在榻上玩华容道,陪宸妃说话。
宸妃在一侧亲手剥着雪白的荔枝肉,时不时的喂她一口。
“母妃。”景翎拧眉开口:“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纪妍闻声忙放下玩具,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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